周玫伸长脖子一瞄,竟是忘了手心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来人恰是五公主周玫。
“归去把明天的大字再写二十张,若让我发明有人代笔……”程夫子晃了晃竹板子。
从笔势就能看出执笔人的漫不经心,恰好满纸灵气像能溢出来一样。固然三公主周瑶这个门生也是个不听话的,但程夫子一腔惜才之心,谆谆劝道:“三公主这字已经初见风骨,假以光阴,必能自成一派,还望你勤加练习,不要蹉跎了天禀。”
其知识之赅博,言语之风趣,思惟之周到,让周瑛实在叹为观止。
御书房分着内书房和外书房,顾名思义,公主进学是在内书房,皇子进学在外书房。
程夫子略翻了翻周玫的大字,都要气笑了,“一共才十张大字,就有三种笔迹,五公主更加长进了!”程夫子抽出竹板子,铁面无情,“伸脱手来。”
周瑶是程夫子教的门生里最有灵气的一个。不管是作诗联对,还是策论杂文,这一名只要入得门径,那绝对无人能出其右。
这可真是打盹碰上枕头,周瑛甜甜一笑,正愁找不到人立威呢。
不过门生太聪明了,夫子也不好当。三公主周瑶虽不恃才傲物,课上却不太当真,偏她被叫起来时还能对答如流,让程夫子夸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随她去了。
周瑛不知深浅,倒也不好说天子吝啬――坐拥四海,却不肯给亲闺女请几个一对一的私家讲师。周瑛一边练字,一边竖起耳朵听程夫子讲《大学》,正讲到“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瞧瞧二公主周珂被逼成那样,就晓得三公主周瑶这一身才调给四周人多大压力了。
行三的五公主周玫是个熟人,她的生母魏嫔是和妃的亲mm,这两姐妹豪情普通,但周玫倒是颇得和妃青睐,常来秀玉宫玩,是以跟周瑛也不算陌生。
现在这大字也一样。
周瑛垂目搁下筷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刚放学时周玫被宫女劝走,周瑛还觉得她当真认清了情势。不过现在看来,这位五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朴重暴烈,不听奉劝。
二公主周珂年事最长,肄业态度也最好,一手卫公楷已经有模有样。程夫子拿起周珂写的大字,伸手一摸厚度,就晓得这位又悄悄给本身加了量,贰心中感喟,却和缓了语气,“二公主用心了,不过练字本是一桩修身养性的雅事,公主年事尚小,实在不消辛苦至此。”
虽说另有三个月,才是周瑛能够正式退学的时候,但徐贵妃手掌宫权,像这类小事都不消特地去处天子叨教,稍一抬眉毛,下头就有人给周瑛办了插班手续,安排进了御书房。
程夫子并没有古板地释文解义,而是旁征博引,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僧道商贾,从正反两方面,充辩白证地说了然君子慎独的意义。
这声令一下,别个还尤可,只周玫顿时苦了脸。
但这位五公主总跟周瑛过不去,瞧这眼刀子飞的,恨不得把她满身都扎成洞穴眼了。
待程夫子走了,几位服侍公编缉墨的宫女才进得书房,素枝也在此中。她清算好笔墨书籍,领着周瑛往乾西四所去了。有贵妃作背景,分给周瑛的宫室自不会差,面阔五间,陈列精彩。
程夫子是个白胡子老头,眼角下垂,眼皮耷拉下来,鼻子两边是两道深深的法律纹,老是绷着一张脸,看起来一点都不好靠近。程夫子看到周玫和新来的七公主打眼仗,倒是没发作,只抬手敲了敲书案,沉声道:“把明天写的大字都拿出来。”
程夫子踱到三公主周瑶跟前,拿起她的大字一看,不由赞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