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楚北捷,不是为了女人而健忘骨肉存亡仇恨的男人。”
除了攻城时的对峙和少数人顽抗外,死伤未几。并且以后即有王令下达,命官员厚加抚恤。
“你可晓得,东林两位王子是我骨肉亲侄?”
余怒未息,霍然站起,走到房中大柜前,将一起上珍而重之,谨慎翼翼庇护着的凤桐古琴拿起,奋力砸到地上。
水绿山青,犬吠炊烟。
通俗的双眼缓缓眯起。
“楚家的人?”
寂静的车队中多了一道沉默纤细的身影。
“你可记得,你曾发誓毫不伤我家人?”
车轮仿佛碰到石头,蓦地颠了一下,楚北捷均匀的呼吸被打断了,坐直身子,俄然如有所觉,喝道:“泊车。”
但父亲落空了儿子,王兄落空了王弟,东林也落空了护国大将。
自来到山庄,楚淡然就陪着这两人坐困愁城。现在被楚北捷通俗的眼看着,肝胆俱震,垂手低头,不敢说一个字。
另有一辆马车,形状古朴风雅,装潢虽不富丽,简练中却尽权贵气,从车辕到轮子所用的都是可贵的上好木料。
“兵不厌诈,兵不厌诈。”楚北捷狠狠截断,沉声道,“莫非天下只要一个白娉婷是才子?又哪有她这般暴虐的才子?兵不厌诈?叫她不要再存妄图!”
“誓词犹在……”娉婷盈盈走向前,伸手,递到楚北捷面前,动情道,“让娉婷随王爷到天涯天涯,今后荣辱都由王爷,存亡都由王爷。”
“我另有最后一个题目。”楚北捷顿了顿,凛然道,“你自知必死,为何置大石于路上,轰动我的车驾?”
楚淡然略微不安地回道:“部属拿着信出门,她俄然在前面说等一下,把信又拿了归去。部属觉得她还要加一两句话,安知她点了火折子,把信就那么一递……”
只是,自从那一天后,她再没有见过楚北捷一面。
东林都城一夜易了两次主,只有身在此中才明白这一夜的惊心动魄。
这一场灾害的结果,将要东林用多少年来接受,连楚北捷也不敢设想。
大师内心都明白是如何回事,叩首大喊万岁。
“说了甚么?”
黄尘大道上并没有留下一具尸身。
楚北捷在东厢中,手持怡情舒畅的官方诗文,靠在大竹椅中似有倦意,缓缓闭目,半晌后俄然转头,沉沉凝睇身边的楚淡然,问:“我应当杀了她吗?”
万金难求的古琴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娉婷不惊不惧,灵巧地站在面前,就像第一次跪倒在他面前,唱“才子豪杰,兵不厌诈”。眼眸还是会说话般晶莹透辟,流光四逸。
东林大事已了,经此一役,东林王不会再思疑是他殛毙了两位王子。
过了大半个时候,楚淡然返来复命,“她已经接了。”
楚北捷一字一顿,冷冷反复,“对月赌咒,永不相负?”
队中有车有马,骑马者大家神采冷酷,眼中时有精光闪过,明显都不是易与之辈。两车妇孺在中间,另有两车不知内里装了甚么,车轮过后,留下深深的车辙,看起来非常沉重。
后宫安设安妥后,被囚禁的官员们都被送到王宫。东林王一一召见将领,不但不斥责,反而安抚鼓励一番,右丞相楚在然草拟嘉奖王令,把背叛之行掉个头,写成君王有难众将不畏存亡攻城护驾。
次日凌晨精兵尽散,百姓们浑浑噩噩地在各自家中被关了一晚,只晓得昨夜火光通天,杀声不竭,但大王还是大王,王宫还是王宫。
楚淡然刚跨出东厢,身后便传来楚北捷降落迟缓的哼唱,“故豪杰,方有才子……”气味悠长,余音回荡,像怀想一幅已弃入烈火中的名画。
娉婷独居西厢。
“她唱:故嗜兵,方成盛名;故盛名,方不厌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