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又笑:“话是这般说的没错,可不知棠大人那句话是自何而起?”

棠辞不言,天子微眯着眼打量了她半晌,见她双肩微颤,紧抿下唇神采发白,虽只不过沈逸一面之词,可再想到她为了晟王讨情,乃至……想到她以往笔下曾使的柳风体,天子嘲笑几声,道:“押去刑部,严加鞠问!”

落叶被扫到了一处,青石走道清整齐净,两棵树木之间拉了条长绳,晾晒着衣物,风一吹,扑鼻而来一股暗香。

柔珂走近了那处,枯树底下窝着一只小雪人,成人手掌般大小,脑袋与身子衔接之处歪歪扭扭,显是出自二人之手,脑袋做得精美小巧,身子却团得稚拙,乍看像只葫芦,再看却又像个鸭梨,竟似比儿时阿玥在七夕佳节送给本身的那只磨喝乐还丑些——实然透着股可贵的童真。

朝野一时风声鹤唳大家自危,纵是开初有几个想为晟王讨情的当下也见机地作壁上观噤若寒蝉。

因有几面之缘,柔珂算是知悉她的脾气,当下已不再劝,只又向她道了谢。

旨意一经颁布,天下儒士清流无不口诛笔伐,痛斥天子此举非仁君所为。天子位居九重,再如何气度宽广从谏如流,又怎耐得住千夫所指史册恶名,当即命令刑部严加整肃民风士气,不过两三日已稀有十位德高望重很驰名誉的文人骚人被投入刑部“鬼见愁”里劳筋骨苦心志去了。

话说得差未几了,柔珂翻开食盒,笑道:“不知你在,糕点只做了一份,你与安宁同吃些——不过是我的技术,上不得台面,固然吃便是无需客气。”

她一边说,一边舀了蛋羹喂给安宁,安宁吃蛋羹时极乖,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只紧紧盯着她看,半刻也不肯移开。

“郡主?”

一股令人不寒而粟的冷意跟着沈逸的话自脊背一起攀爬至脑髓,棠辞嘴角几乎绷不住笑,强自笑道:“怎会不顺耳?柔珂郡主是我未过门的老婆,晟王是陛下的弟弟,豫王也是陛下如血亲的弟弟,称一声‘王叔’莫非僭越逾矩了?”

清幽深宫——

“哈哈哈——”沈逸大笑几声,叹了声气,道,“棠大人才情敏捷,信口雌黄之能我等望尘莫及。只不知——‘天子那样的人,连我mm一个小女孩都狠心困锁……”这句话又当作何解释?”

许是闻声了动静,自屋内走出人来,端着只小碗,小碗里有小勺。

沈逸也笑,笑得更加利落:“不瞒棠大人,可贵佳节有缘相遇我本来是想聚聚的,可棠大人与柔珂郡主耳鬓厮磨地说着悄悄话,如果叨扰甚为无礼。”

两人四目相接时,皆吃惊地张大了嘴——

“乖——”柔珂眉眼弯弯地揉了揉安宁的脑袋,顺手用指腹抹掉她嘴角下感染到的一团黏糊糊的蛋羹。

“棠大人,上元夜的元宵怎地未吃便撂在那儿走了呢?”

沈逸所奏之事与棠辞截然相反,且还在御前与一旁的棠辞话起了家常。

淳祐帝年近五十,早不是当年幼年气盛气血方刚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睚眦必报之人。晟王谋反之事若换了当年的他,定是连坐其家人,此番只是赐毒酒与他,令他面子些赴死。

天井中有一枯树,曾是儿时永嘉与安宁爱好戏耍攀爬之地。

柔珂诚心肠与林绾道了谢,又向她道:“你正值韶华,不该将工夫虚度在深宫内院中。我本日既能求得陛下出去看望安宁,来日定可求得他将安宁自宫内放出,怎可因她而拖累于你?正巧那韩护是个不长记性的,他招惹女人犹嫌不敷,不日前竟还与光禄寺卿家的谢公子对一来京经商的米商之子起了色心,蚁膻鼠腐至极。米商之子不从,他二人竟将其弄死,引得湖州诸位米商一道罢市抗议,力要朝廷给个说法——韩护现在摊上这么个费事,等闲不得脱身,再得空顾及于你,你若想走,我可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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