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贼以后,宋襄公虽说只是个未落第的穷秀才,底子算不得甚么文人,也没有甚么申明,但毕竟是个秀才,识得文断得字,在贼营一帮大老粗中间也算是鹤立鸡群,所投贼将甚喜于他,提其为军中文书记室,待之甚厚。
宋襄公本觉得闯贼陷京,新朝必将鼎定,闯贼又宠遇文人,如举人牛金星尔今已贵为大顺臣相,以是只要结壮做事,用心当差,他日新朝必会大用,虽没牛金星那般境遇能位列朝堂之上,但起码也能在新朝谋个知县做做,如果运气好的话,知府老爷也不是做不得的。如此一来,也算是光宗耀祖,足报父母哺育之恩了。
临行之前,成栋却来问宋襄公是否要跟着一块南下,宋襄公心想我虽跟着你降了清,但毕竟是汉人,这满洲大兵过分残暴,扬州城造了大孽,此番你南下苏松也不知要杀多少汉人,我还是不与你去了,免得沾了南边那些汉人的血,知己不安。
周士相面前这帮人就是在这场战役中死里逃生出来的,他们都亲眼看到上万人马是如何被几百清军击垮,更看到那新会守将由云龙是如何故一当十,奋勇冲杀在前的,当时气象,现在想来都是后怕得很。因此当得知由云龙竟是被面前这周秀才所杀,他们如何能不惊奇,又如何能不平气!
本来这宋襄公本是河南南阳府人,崇祯年间的秀才,只因家徒四壁加上战乱频繁,使其没法放心苦读,这才止步于秀才,不然,定又是一个少年落第的佳谈,说不得还能中上一个进士。(这遭受和周士相倒是蛮类似。)
宋襄公?
宋襄公的到来让李成栋也是大吃一惊,看在当年情分上也想重用于他,可当时成栋正率军攻打江西赣州,军情告急,一时半会就没顾得上此事。
“哎,不对啊,如何就没做过呢?”那为首男人听了宋襄公的话,倒是不依了,“你明显做过县老爷,为安在周兄弟面前就不承认了呢。”
那年,宋襄公目睹落第有望,而过境闯贼势大,为得出息,竟铤而走险投了闯贼。时为崇祯十五年,宋襄公年三十一岁。
落草为寇后,这些男人常日也没少欺负百姓,不过当得知广西明军要攻打广东,又看到了南明大学士和巡抚的募兵公告,这帮男人本着汉家儿郎还是要和鞑子拼到底的动机,便陆连续续从山里出来插手了义军。当时他们所插手的义军就是南明高、廉、雷、琼四府巡抚张孝起所构造的一支兵马。
成栋虽是粗人,但也爱才,宋襄公虽无惊天伟地之能,却胜在在贼营中做了两年多的文书,对军中规制非常熟谙,不必再加培养,顺手就能用,便一向将其带在身边卖力赋税公文之事。此类事件,宋襄公也是轻车熟路,主仆二人相处也是和谐。
那为首男人倒是在旁笑道:“周兄弟,宋先生为人可不但是仁义,也不但是会些医术,识些字,你可晓得,我们宋先生但是做过知县老爷的,有大本领咧。”
客岁南明李定国自广西柳州出兵攻打广东,时任永历朝大学士的郭之奇和两广总督连城壁主动联络散落在广东各地的抗清义军和南明军队共同李部主战,为了多调集人手以壮阵容,便连各地的匪贼也一块晓以大义了。
宋襄公各式叫冤,死力辩白,何如秀才赶上兵,有理说不清,成栋部下并不睬会于他,倒是成栋却不胡涂,一见宋襄公是文人打扮,当下便起了狐疑,拿他手来看,发明手上并无茧,显是从未握刀拿枪过,当下就细加查问起来。
明军摇身一变成了清军,成栋及部下诸将倒也适应,厥后满清睿亲王一纸调令命成栋部南下打击苏松,成栋新为清臣,自是建功心切,仓猝便点了五千精兵渡江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