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拦我，却拦住了二毛。一把官制的长刀上了鞘，隔挡在我俩中间。
我这时才发明，家门口排开两列都是着形制官服的彪形大汉，上了鞘的刀还是冷冽冽的，那寒光仿佛要穿鞘而过，闪得人不敢近。
雪天雪地里，呵出的白气差点冻成了冰晶子。
我怕还给二毛的烙饼先凉。
那一年我八岁。是元康三年的初冬。
我骑在墙上喊：“二毛二毛！我来看你了！你出来玩吗？”我呼哧呼哧呵着白气，像做了一天的累活计，那一天――可真累呀！
我真气了，二毛不往我好想，我再皮实能烧半座长安城百姓的祖屋么？……真到了气顶气要烧祖屋的时候，我准得把整座长安城那屋都烧了呀！哪能留下半座城呢！
这歪瓜裂枣黑黝黝的二毛，被雪衬得更黑了。我吐了吐舌头，刚要骂他脑袋转不灵，这么大的声儿怕他爹娘不晓得隔壁艾嬷嬷家的刘二丫又跑他们家欺负他们儿子么？这么想着，二毛早双手撑着窗沿，谙练一跳，又稳稳落地，二毛憨笑着边跑边喊：“二丫，你如何不家去？我觉得见不到你了呢！我爹娘都往你家去了……”
他没拦，那意义是“我没阻你家去”，只微微瞥我一眼，又垂下目光。
他的汉室掖庭，毕竟不是我的家。
我踮了脚，目光从面前的鞘上掠过，又转回那人形制官服腰间的纹章，不知为何，我一点也不惧他，说：“我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