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有些惊奇袁青杞的识见如此洞彻,真可谓知其然也知其以是然,把道家的精华读的通透,正要答话,却冷不防听她话锋一转,问道:“七郎可知衡阳王要来晋陵小住?”
“阿元之志,在于此生能不失性命之情!”
作为在另一个时空长大的人,徐佑是典范的无神论者,也没有果断的宗 教信奉,之以是对儒道的经义体味颇多,只是身为汗青爱好者的本能罢了。以是别看他站在儒家的态度上,跟袁青杞回嘴道家的不是,实在内心深处,却一定感觉如许的争辩有甚么崇高性,只不过顺着对方的话头,聊作谈资罢了!
“倒不是不能,只是陈郡袁氏为天下儒宗,并且我听闻袁公治家之严,也以五经六艺为首要,以是有点……嗯,有点奇特……”徐佑苦笑道。
道家则以为一旦人有了是非之心,就背叛了道,也就是所谓的“去性而从于心”,越是强行推行管理和教养,越是会适得其反,让人间堕入更大的混乱,以是提出要回归赋性而任天然,并从天然中体悟到道的境地。
袁青杞的语气俄然又变得调皮起来,道:“此话有理,不,是大大的有理。比如关于你的谍报,放在案头足有三尺高,可几近没有一处是精确的……既能布局杀人,也能挥毫写字,更是出口成章,文采斐然,那里是谍报里说的那样粗鄙不堪?”
不过,他的身子,终还是没有挪动分毫!
徐佑有些好笑,没想到袁青杞竟然还善于抵赖,果然是读庄子读出了心得,当下便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道:“有些话不消说的太明白,孟子跟庄子处在同一个期间,一个是鲁国人,一个是宋国人,相距也不远,可为甚么孟子的著作里从无只言片语提到庄子?传下来的文籍中也向来没有两人碰过面的记录?都是以舌辩之利,称雄战国的贤人,却老死不相来往,这只能申明一个题目,那就是两人相互看对方不扎眼。既然如此,身为儒宗的你就不该去读庄子的书。”
……
“此事本就隐蔽,又牵涉到了内府,以是晓得的人未几。衡阳王安休远性好男色,府中养了浩繁娈童,此中有一个叫齐小姬,最得宠嬖,诸人常常在府内不穿丝缕,于游池林内,公开宣 淫。贺氏女郎虽不善妒,但也忍耐不了衡阳王这等行动,以是多次劝戒,有逐齐小姬出府之语。”
听了袁青杞的话,才晓得安休远还做过这等没法无天的下作活动。在楚国好男色没甚么,乃至都不算缺点,但好男色好到连贺氏的女郎都敢虐待至此,导致红颜薄命,真是无可救药!袁阶必定是因为贺氏女的悲惨遭受,宁肯和一贯看不起的江东本地世族徐氏联婚,也要断了安休远的动机!
袁青杞改了称呼,从更冷淡的“徐郎”变成了较靠近的“七郎”,并且学着他刚才辩驳本身时说话的语气,道:“孟子汲汲于用世,要君子心,息邪说,距彼行,放淫辞,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而转食于诸侯,这是出世之人所寻求的志向。而庄子则分歧,他过着衣弊履穿的糊口,困顿织履,槁项黄馘,是出世无争的隐士,追随的是内心的安静和天然有为。至于你说的舌辩之利,或许孟子是如许爱好教诲别人,但庄子作《齐物论》已经表白了他的态度,那就是大辩无言,而辩,实在无胜!”
徐佑恍然大悟,怪不得袁阶会毫不踌躇的回绝安休远的提亲。本来觉得是为了他与海盐公主的阿谁传闻,但此时细心想想,传闻毕竟只是传闻,以袁阶的城府,尚不至于因为一个没法证明的传闻就对一名圣眷正隆的皇子避若蛇蝎,此中定有更深一层的来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