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已经从宫里返来了,正坐在听雨轩听费二爷说陪祭的事儿。
正睡得迷含混糊,模糊闻声费二爷仿佛在隔壁跟人说话。恩俊呵欠连六合爬起家,喝了口凉茶坐着听了会儿,俄然有些想笑。
“骗你做啥子,对了,这是请柬,他请你去吃酒,摆了二十几桌,请了好多人!”
每天早长进宫点完卯,就乘冯小宝一大早赶去接的马车过来。因为“厚谊堂”正在修屋,以是只要从那边进,不消跟急着将功赎罪的庆贤一样在那边盯着,从“厚谊堂”过来以后要么去第二进的“百草庐”睡个回笼觉,要么跟繁华的儿子吉禄喝喝茶聊谈天,要么叫上大头和吉禄出去逛街。
不等韩秀峰开口,恩俊就禁不住笑道:“三等侍卫正五品,你小子升官了,今儿早晨得宴客。”
韩秀峰有些不测,喃喃地问:“这就做上参将了?”
把来回的时候算上,一折腾就是一天。
正如恩俊所说,太常寺真是个朝廷政务从不参与,整天尽管烧香拜神的衙门。
祭六合、祭太庙、祭社稷、祭日月、祭先农、祭先蚕、祭历代帝王、祭先圣、祭先贤、祭关帝、祭文昌、祭太岁、祭先医、祭太昊、祭炎帝、祭黄帝、祭诸神、祭忠烈名臣……京里的古刹又多,光皇家就四百多处,只要太常寺的那帮人想祭奠,说每天都要祭奠有些夸大,但每三五天祭奠一次真不是甚么奇怪事。
“对,归正就是不去,哈哈哈!”
“四爷,我把话撂这儿,您越是让着他们,他们越是感觉您好欺负。”
“想想还真是,并且这事就算皇上晓得了,皇上也不会说啥。”
想到之前探听过的那些动静,韩秀峰放下曹毓英让焦佑瀛送来的信笑道:“看来这个焦大麻子真想做帮工头。”(帮工头军机章京)
“嗯,就今儿早晨。”
想着想着又困了,躺下接着睡,一觉醒来已是下午。
“这是天然,祭奠可不是小事,遇着大祀和一些中祀,连皇上都得去,更别说‘小军机’了。”
如果他们只是自个儿去祭奠也就罢了,可为了彰显皇家威仪,为表现朝廷对要祭奠的神灵虔诚,每次祭奠前都先奏报皇上,开列承祭官、分献官乃至需求哪些衙门的人陪祭的名单,候旨钦定。
“四爷,去甚么去,您手头上一样有差事!”恩俊嘀咕了一句,想想又不屑地说:“太常寺那帮孙子没甚么油水可捞,就晓得变着法折腾人。闲事儿不干,整天尽管烧香拜佛,还拉着别人跟他们一道去拜,真不晓得那里这么多神佛的。”
“那陪祭的事咋说,你明儿个帮不帮他们去凑人头?”
“就说你公事繁忙,抽不开身?”费二爷低声问。
“下午来的这个焦佑瀛你没见过,不过听小山东说他之前没少去我们会馆。他是客岁刚考上的进士,不但跟敖册贤是同年,跟敖册贤一起馆选上庶吉人,并且在考长进士前曾跟何恒一起在内阁做过中书。只是馆选上庶吉人以后不咋去翰林院,还跟中式前一样在军机章京上行走。”
提起这个,费二爷不由笑道:“各部院的陪祭官员名单又不是尚书大人和摆布侍郎拟的,十有八九是那些个主事郎中报上去的。他们必然看那些占着他们衙门位置,又不在衙门做事,乃至不插手京察就能三年一升的‘小军机’不扎眼。至于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我估摸何尝没有借这个机遇敲打下那些‘小军机’的意义。他们必然会想你们做上‘小军机’又咋样,说到底只是个兼差,说到底还是我的部属。”
“今儿早晨?”
派驻各地的文武官员走了以后,一下子闲了下来,恩俊不消再跑来跑去,俄然感受现在这差事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