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说,一面回身走了。宝玉见他如许,便欣然如有所失,呆呆的站了半天,思前想后,不觉滴下泪来,只得没精打彩,还入怡红院来。一夜未曾安稳,睡梦当中犹唤晴雯,或魇魔惊怖,各种不宁。次日便懒进饮食,身材作热。此皆克日抄检大观园,逐司棋,别迎春,悲晴雯等热诚惊骇悲凄之而至,兼以风寒外感,故变成一疾,卧床不起。贾母听得如此,每天亲来看视。王夫民气中自悔分歧因晴雯过于逼责了他。心中虽如此,脸上却不暴露。只叮咛众奶娘等好生伏侍看管,一日两次带进大夫来诊脉下药。一月以后,方才垂垂的病愈。贾母命好生保养,过百日方许动荤腥油面等物,方可出门行走。这一百日内,连院门前皆不准到,只在房中顽笑。四五十今后,就把他拘约的火星乱迸,那边忍耐得住。虽各式设法,无法贾母王夫人执意不从,也只得罢了。是以和那些丫环们无所不至,尽情耍笑作戏。又听得薛蟠摆酒唱戏,热烈非常,已结婚入门,闻得这夏家蜜斯非常姣美,也略通文翰,宝玉恨不得就畴昔一见才好。再过些时,又闻得迎春出了阁,宝玉思及当时姊妹们一处,耳鬓厮磨,从今一别,纵得相逢,也必不似先前那等密切了。面前又不能去一望,真令人凄惶火急之至。少不得用心忍耐,暂同这些丫环们胡闹释闷,幸免贾政责备逼迫读书之难。这百日内,只未曾拆毁了怡红院,和这些丫头们没法无天,凡世上所无之事,都玩耍出来。现在且不消细说。
蓼花菱叶不堪愁,重露繁霜压纤梗。
话说宝玉祭完了晴雯,只听花影中有人声,倒唬了一跳。走出来细看,不是别人,倒是林黛玉,满面含笑,口内说道:“好别致的祭文!可与曹娥碑并传的了。”宝玉听了,不觉红了脸,笑答道:“我想着世上这些祭文都蹈于熟滥了,以是改个新样,原不过是我一时的顽意,谁知又被你闻声了。有甚么大使不得的,何不改削改削。”黛玉道:“原稿在那边?倒要细细一读。长篇大论,不知说的是甚么,只闻声中间两句,甚么。红绡帐里,公子多情,黄土垄中,女儿薄命。这一联意义却好,只是。红绡帐里未免熟滥些。放着现成真事,为甚么不消?”宝玉忙问:“甚么现成的真事?”黛玉笑道:“我们现在都系霞影纱糊的窗,何不说。茜纱窗下,公子多情呢?”宝玉听了,不由跌足笑道:“好极,是极!到底是你想的出,说的出。可知天下古今现成的好景妙事尽多,只是愚人蠢子说不出想不出罢了。但只一件:固然这一改新妙之极,但你居此则可,在我实不敢当。”说着,又接连说了一二十句“不敢”。
宋太祖灭南唐“之意。”卧榻之侧岂容别人熟睡“之心。因他家多桂花,他奶名就唤做金桂。他在家时不准人丁中带出金桂二字来,凡有不留意误道一字者,他便定要苦打重罚才罢。他因想桂花二字是制止不住的,须另唤一名,因想桂花曾有广寒嫦娥之说,便将桂花改成嫦娥花,又寓本身成分如此。薛蟠本是个怜新弃旧的人,且是有酒胆无饭力的,现在得了如许一个老婆,正在新奇兴头上,凡事未免尽让他些。那夏金桂见了这般形景,便也试着一步紧似一步。一月当中,二人气势还都相平,至两月以后,便觉薛蟠的气势渐次低矮了下去。一日薛蟠酒后,不知要行何事,先与金桂商讨,金桂执意不从。薛蟠忍不住便发了几句话,负气自行了,这金桂便气的哭如醉人普通,茶汤不进,装起病来。请医疗治,大夫又说”气血相逆,当进宽胸顺气之剂。“薛姨娘恨的骂了薛蟠一顿,说。”现在娶了亲,面前抱儿子了,还是如许混闹。人家凤凰蛋似的,好轻易养了一个女儿,比花朵儿还轻巧,原看的你是小我物,才给你作老婆。你不说收了心循分守己,一心一计和和蔼气的过日子,还是如许混闹,ゆ嗓了黄汤,折磨人家。这会子费钱吃药白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