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瞥见池中一群人在那边撑舡。贾母道:“他们既预备下船,我们就坐。”一面说着,便向紫菱洲蓼溆一带走来。未至池前,只见几个婆子手里都捧着一色捏丝戗金五彩大盒子走来。凤姐忙问王夫人早餐在那边摆。王夫人道:“问老太太在那边,就在那边罢了。”贾母传闻,便转头说:“你三mm那边就好。你就带了人摆去,我们从这里坐了舡去。”凤姐传闻,便回身同了探春,李纨,鸳鸯,虎魄带着端饭的人等,抄着近路到了秋爽斋,就在晓翠堂上调开桌案。鸳鸯笑道:“每天我们说外头老爷们吃酒用饭都有一个傍友相公,拿他讽刺儿。我们今儿也得了一个女傍友了。”李纨是个刻薄人,听了不解。凤姐儿却知是说的是刘姥姥了,也笑说道:“我们今儿就拿他取个笑儿。”二人便如此这般的商讨。李纨笑劝道:“你们一点功德也不做,又不是个小孩儿,还这么调皮,细心老太太说。”
贾母因见岸上的清厦旷朗,便问“这是你薛女人的屋子不是?”世人道:“是。”贾母忙命拢岸,顺着云步石梯上去,一同进了蘅芜苑,只觉异香扑鼻。那些奇草仙藤愈冷逾苍翠,都结了实,似珊瑚豆子普通,累垂敬爱。及进了房屋,雪洞普通,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要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罢了。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非常朴实。贾母叹道:“这孩子太诚恳了。你没有陈列,何妨和你姨娘要些。我也不睬论,也没想到,你们的东西天然在家里没带了来。”说着,命鸳鸯去取些古玩来,又嗔着凤姐儿:“不送些玩器来与你mm,如许小器。”王夫人凤姐儿等都笑回说:“他本身不要的。我们原送了来,他都退归去了。”薛阿姨也笑说:“他在家里也不大弄这些东西的。”贾母点头说:“使不得。固然他费事,倘或来一个亲戚,看着不象,二则年青的女人们,房里如许素净,也忌讳。我们这老婆子,更加该住马圈去了。你们听那些书上戏上说的蜜斯们的绣房,精美的还了得呢。他们姊妹们虽不敢比那些蜜斯们,也不要很离了格儿。有现成的东西,为甚么不摆?若很爱素净,少几样倒使得。我最会清算屋子的,现在老了,没有这些闲心了。他们姊妹们也还学着清算的好,只怕俗气,有好东西也摆坏了。我看他们还不俗。现在让我替你清算,包管又风雅又素净。我的梯己两件,收到现在,没给宝玉瞥见过,若经了他的眼,也没了。”说着叫过鸳鸯来,亲叮咛道:“你把那石头盆景儿和那架纱桌屏,另有个墨烟冻石鼎,这三样摆在这案上就够了。再把那水墨书画白绫帐子拿来,把这帐子也换了。”鸳鸯承诺着,笑道:“这些东西都搁在东楼上的不知阿谁箱子里,还得渐渐找去,明儿再拿去也罢了。”贾母道:“明今后日都使得,只别忘了。”说着,坐了一回方出来,一径来至缀锦中间。文官等上来请过安,因问“练习何曲”。贾母道:“只拣你们生的练习几套罢。”文官等下来,往藕香榭去不提。这里凤姐儿已带着人安排整齐,上面摆布两张榻,榻上都铺着锦*湃佤*,每一榻前有两张雕漆几,也有海棠式的,也有梅花式的,也有荷叶式的,也有葵花式的,也有方的,也有圆的,其式不一。一个上面放着炉瓶,一分攒盒,一个上面空设着,预备放人所喜食品。上面二榻四几,是贾母薛阿姨,上面一椅两几,是王夫人的,余者都是一椅一几。东边是刘姥姥,刘姥姥之下便是王夫人。西边便是史湘云,第二便是宝钗,第三便是黛玉,第四迎春,探春,惜春顺次下去,宝玉在末。李纨凤姐二人之几设于三层槛内,二层纱厨以外。攒盒式样,亦随几之式样。每人一把乌银洋錾自斟壶,一个十锦珐琅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