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春燕哭泣着往怡红院去了。他娘又恐问她为何哭,怕她又说出本身打她,又要受晴雯等的气,不免着起急来,又忙喊道:“你返来!我奉告你再去。”春燕那里肯返来,急得他娘跑了去要拉她。春燕转头瞥见,便也往前飞跑。她娘只顾赶她,不防脚下被青苔滑倒,引得莺儿三小我反都笑了。莺儿负气将花柳皆掷于河中,自回房去。这里把个婆子心疼得只念佛,又骂:“促狭小蹄子!遭塌踏了花儿,雷也是要打的!”本身且掐花与各房送去,不提。
说话之间,只见那小丫头子返来讲:“平女人正有事,问我何为么,我奉告了她,她说:‘既如许,且撵她出去,奉告了林大娘,在角门外打她四十板子就是了。’”那婆子听如此说,自不舍得出去,便又泪流满面,央告袭人等说:“好轻易我出去了,何况我是孀妇,家里没人,恰好一心无挂的在里头奉侍女人们。女人们也便宜,我家里也省些搅过。我这一去,又要去本身生火度日,将来不免又没了度日。”袭人见她如此说,早又心软了,便说:“你既要在这里,又不守端方,又不听话,又乱打人,那里弄你这个不晓事的来,每天斗口,也叫人笑话,失了体统。”晴雯等道:“理他呢!打发去了是端庄,谁和他去对嘴对舌的!”那婆子又央世人道:“我虽错了,女人们叮咛了,我以悔怨改。女人们哪不是行好积善。”一面又央告春燕道:“原是我为打你起的,究竟没打成你,我现在反受了罪。你也替我说说!”宝玉见如此不幸,只得留下,叮咛她不成再闹。那婆子走来,一一的谢过了下去。
却说春燕一向跑出院中,顶头遇见袭人往黛玉处去问安。春燕便一把抱住袭人说:“女人救我!我娘又打我呢。”袭人见她娘来了,不免活力,便说道:“三日两端儿打了干的打亲的,还是买弄你女儿多,还是当真不知国法?”这婆子虽来了几日,见袭人不言不语,是好性的,便说道:“女人你不晓得,别管我们闲事!都是你们纵的,这会子还管甚么?”说着,便又赶着打。袭人气得回身出去,见麝月正在海棠下晾手巾,听得如此喊闹,便说:“姐姐别管,看她如何。”一面使眼色与春燕,春燕会心,便直奔了宝玉去。世人都笑说:“这但是向来没有的事,今儿都闹出来了。”麝月向婆子道:“你再略煞一煞气儿,莫非这些人的脸面,和你讨一个情,还讨不下来不成?”
只见平儿走来,问系何事。袭人等忙说:“已完了,不必再提。”平儿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得省的姑息省些事也罢了。能去了几日,只听各处大小人儿都作起反来了,一处不了又一处,叫我不知管哪一处的是。”袭人笑道:“我只说我们这里反了,本来另有几处。”平儿笑道:“这算甚么!正和珍大奶奶算呢,这三四日的工夫,一共大小出来了八九件了。你这里是极小的,算不起数儿来,另有大的可气好笑之事呢。”不知平儿说出何事,且听下回分化。
那婆子本是愚顽之辈,兼之年近昏眊,惟利是命,一概情面不管,正心疼肝断,无计可施,听莺儿如此说,便以老卖老,拿起柱杖来向春燕身上击了几下,骂道:“小蹄子,我说着你,你还和我强嘴儿呢。你妈恨得牙根痒痒,要撕你的肉吃呢。你还来和我强梆子似的。”打得春燕又愧又急,哭道:“莺儿姐姐玩话,你老就当真打我。我妈为甚么恨我?我又没烧胡了洗脸水,有甚么不是?”莺儿本是玩话,忽见婆子当真动了气,忙上去拉住笑道:“我才是玩话,你白叟家打她,我岂不愧?”那婆子道:“女人,你别管我们的事!莫非为女人在这里,不准我管孩子不成?”莺儿闻声这般蠢话,便负气红了脸,撒了手,嘲笑道:“你白叟家要管,哪一刻管不得,偏我说了一句玩话,就管她了。我看你老管去!”说着便坐下,仍编柳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