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没法,只得同她三人出来,口内犹说长说短。探春便说:“那些小丫头子们原是些玩意儿,喜好呢,和她说谈笑笑,不喜好便能够不睬她。便她不好了,也如同猫儿狗儿抓咬了一下子,可恕就恕,不恕时,也只该叫了管家媳妇们去,说给她去惩罚,何必本身不尊敬,大吆小喝,失了体统!你瞧周姨娘,怎不见人欺她,她也不寻人去。我劝姨娘且回房去煞煞性儿,别听那些混账人的挑拨,没的惹人笑话,本身呆,白给人作粗活。内心有二非常的气,也忍耐这几天,等太太返来,天然摒挡。”一席话说得赵姨娘杜口无言,只得回房去了。
本来这柳家的有个女儿,本年才十六岁,虽是厨役之女,却生得人物与平、袭、紫、鸳皆类。因他排行第五,因叫她作五儿。身分有弱疾,故没得差。远因柳家的见宝玉房中的丫环差轻人多,且又闻得宝玉将来都要放他们,故现在要送她到那边去应名儿。正无头路,可巧这柳家的是梨香院的差役,她最小意殷勤,奉侍得芳官一干人比别的乳母还好。芳官等亦待她们极好,现在便和芳官说了,央芳官去与宝玉说。宝玉虽是依允,只是克日病着,又见事多,尚未说得。
五儿便送出来,因见无人,又拉着芳官说道:“我的话倒底说了没有?”芳官笑道:“莫非哄你不成?我闻声屋里端庄还少两小我的窝儿,并没补上。一个是红玉的,琏二奶奶要了去,还没给人来,一个是坠儿的,也还没补。现在要你一个也不算过分。皆因平儿常常的和袭人说,凡有动听动钱的事,得挨的且挨一日更好。现在三女人正要拿人扎筏子呢,连她屋里的事都驳了两三件,现在正要寻我们屋里的事没寻着,何必来往网里碰去!倘或说些话驳了,当时老了,倒难回转。不如等冷一冷,老太太,太太心闲了,凭是天大的事,先和老的一说,没有不成的。”五儿道:“虽如此说,我却性急等不得了。趁现在挑上来了,一则给我妈争口气,也不枉养我一场;二则我添了月钱,家里又安闲些;三则我的心开一开,只怕这病就好了。――便是请大夫、吃药,也省了家里的钱。”芳官道:“我都晓得了,你只放心。”二人别过,芳官自去不提。
可巧又有家中几个小厮,同她侄儿平日相好的,走来问侯他的病。内里有一小伙名唤钱槐者,乃系赵姨娘以内侄。他父母现在库上管账,他本身又派跟贾环上学。因他有些钱势,尚未结婚,平日看上了柳家的五儿斑斓,和父母说了,欲娶她为妻。也曾央中保媒人再四哀告。柳家父母却也甘心,争奈五儿执意不从,虽未明言,却去处中已带出,父母未敢应允。克日又想往园内去,更加将此事丢开,只等三五年后放出来,自向外边择婿了。钱家见她如此,也就罢了。怎奈钱槐不得五儿,心中又气又愧,发恨定要弄取成配,方了此愿。今也同人来瞧望柳侄,不期柳家的在内。
柳家的忽见一群人来了,内里有钱槐,便推说不得闲,起家走了。他哥嫂忙说:“姑妈如何不吃茶就走?倒难为姑妈挂念。”柳家的因笑道:“只怕内里传饭,再闲了,出来瞧侄子罢。”她嫂子因向抽屉内取了一个纸包出来,拿在手内送了柳家的出来,至墙角边,递与柳家的,又笑道:“这是你哥哥昨儿在门上该班儿,谁知这五日一班,竟偏冷酷,一个外财没发。只要昨儿有粤东的官儿来拜,送了上头两小篓子茯苓霜。余外给了门上人一篓作门礼,你哥哥分了这些。这处所千年松柏最多,以是单取了茯苓的精液和了药,不知如何弄出这怪俊的白霜儿来。说第一用人乳和着,每日夙起吃一钟,最补人的,第二用牛奶子,万不得,滚白水也好。我们想着,正宜外甥女儿吃。原是上半日打发小丫头子送了家去的,她说锁着门,连外甥女儿也出来了。本来我要瞧瞧她去,给她带了去的,又想:主子们不在家,各处严紧,我又没甚么差使,有要没紧跑些甚么?何况这两日风声闻得里头家反宅乱的,倘或沾带了倒值多的。女人来得恰好,亲身带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