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回家归宁,哭哭啼啼把满腹委曲倒给王夫人。那孙绍祖贪淫好赌,家中的丫头、媳妇被他淫遍,她一劝,就骂她是醋汁子老婆挣出来的。还说贾府花了他家五千银子,拿她抵债的,倒置说荣国公恋慕孙家的繁华,凑趣上他爷爷的。按辈分,他和贾赦是弟兄,还是迎春的叔叔呢!邢夫人又不是她亲娘,有苦只能向王夫人诉。王夫人只要抱怨贾赦不听贾政奉劝,悔怨也晚了,叮咛宝玉不准在老太太面前暴露一句。王夫人虽是迎春的婶子,但迎春是在这边长大的,天然跟母女一样。迎春在这边过了三天,才到那边见邢夫人。又住了两天,孙家来人把她接走了。
夜间,黛玉躺到床上,想起那婆子的话,悄悄抱怨父母活着时没给她和宝玉定下亲。但父母若给她与别人定下亲,该如何办?胡思乱想着,小丫头来报,贾雨村老爷请女人。黛玉不肯见。却见贾母、王夫人等都来了,一来给她道贺,二来给她送行。说是林姑爷升了湖北粮道,为她娶个继母,贾雨村为媒,把她许给继母的亲戚,就要派琏二哥送她出嫁。她仓猝跪下,搂着贾母的腰,哭求别送她走。贾母却说,做女孩子,迟早要嫁人,老在这儿算甚么?任她哭求,贾母就是断念送她走。她站起来,走出门,宝玉来向她道贺,她恨宝玉无情无义,宝玉却说黛玉早许配给他了,让她瞧瞧他的心,用小刀在胸前一划,鲜血直流,却没故意,大呼一声倒下了。她抱住宝玉放声大哭,只听紫鹃喊她:“女人魇住了,快醒醒!”
宝玉回园,满心凄楚,见到池岸芙蓉,更加思念晴雯。但想到她成为芙蓉花神,又感欣喜。想到未能记念她,回房后连夜写了一篇祭文,取出一幅晴雯爱好的冰鲛绉,用工楷誊上,题为《芙蓉女儿诔》,前序后歌。待傍晚人静时,他命小丫头捧上四样晴雯爱吃的食品,供到芙蓉前,恭恭敬敬行了礼,把诗文挂在芙蓉枝上,哭着读了一遍。读罢,烧了纸钱。小丫头催他快归去,他正要走,只听有人叫:“且慢!”芙蓉花中走出一个黑影来。小丫头失声叫道:“有鬼,晴雯显魂了!”宝玉也吓了一跳,细看,倒是黛玉。黛玉笑着说:“好别致的祭文,可与《曹娥碑》一样传世了。”宝玉红了脸,说:“不过一时的玩意儿,被你闻声了。有甚么使不得处,请斧正。”黛玉指出几处当改的处所,宝玉一改,口气竟成了丈夫记念亡妻的了。黛玉听了,满腹猜疑,却不便说出,催他快归去,明天到邢夫人那边去,给迎春说媒呢!宝玉不想去,黛玉劝他该改改了。说着咳嗽几声。宝玉忙让小丫头送她归去,本身回了怡红院。
宝玉向王夫人发起,不如把二姐接返来,仍住大观园,姓孙的来接人,就说老太太不让走。王夫人说他傻,自古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命里摊上这个男人,是没有体例的。何况“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娘家不好过问。或许过个几年,有了后代,二人就能过到一起。宝玉肉痛欲裂,如呆似痴,木偶般来到潇湘馆,伏案痛哭。黛玉问了几次,他才说是为迎春的运气而哀思。她也忍不住,趴到床上饮泣。紫鹃出去,正为此迷惑,袭人找来,说老太太叫宝玉去一下。宝玉走后,袭人问黛玉,才知启事,劝了黛玉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