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来到外书房,和门客们闲谈,提及为宝玉提亲的事。一名叫王尔调的说,他熟谙一名做过南韶道的张大老爷,只要一名令媛,他去一说就行。詹光说张老爷和大老爷另有亲。贾政说并不晓得。詹光说是邢舅太爷的亲戚。贾政返来,奉告了王夫人。次日,王夫人问起邢夫人,邢夫人说多年与张家没来往,只是听人说要招上门半子。贾母就说使不得,宝玉还得别人服侍,怎能给人当家。贾母得知巧姐儿病了,带上邢、王夫人来到凤姐儿处,看孩子像是惊风,还没抽,派人去请大夫。贾母又问起邢夫人怎不与张家来往了。邢夫人说张家太鄙吝刻薄。凤姐儿明白了八九分,就说:“放着现成的姻缘,到外头找甚么?一个‘宝玉’、一个‘金锁’,老太太如何忘了?”贾母怪她薛阿姨来时如何不提。凤姐儿说:“哪有如许提亲的?得太太们派人去才好。”贾母说:“我倒忘了。”
宝玉早晨返来,麝月呈上贾芸的帖儿。他一看,说:“这孩子如何又不认我为父亲了?”袭人问:“如何?”宝玉说:“他送白海棠称我为父亲大人,本日又写成叔父大人了。”袭人说他不害臊,认个比他还大的儿子;又说贾芸不是好货,看人老是鬼头鬼脑的。宝玉看了帖儿,笑一会儿,皱一会儿眉,又摇点头。袭人问他写了甚么,他也不答,把帖儿撕了,骂贾芸混账。随后又怔怔地坐着,忽儿又掉下泪来。麝月见他又发楞,骂了贾芸一阵,忍不住也哭起来。袭人用心逗她拌嘴,才把宝玉逗笑。
几天后,元春病愈,合府欢乐。贾母想起元春体贴宝玉,让贾政操心给他说个媳妇,非论贫富,只要女孩子长得好、性子好就行。贾政嫌宝玉不正干,怕误了人家女孩子。贾母就说他当年比宝玉还调皮几倍,一娶媳妇不就收了心。把邢、王夫人都逗笑了。贾政回房,跟王夫人筹议了,要先考考宝玉学得如何,再定给他说亲的事,派人传宝玉晚餐后过来。宝玉头上如同打个炸雷,泡了碗饭,仓促吃了,赶到贾政的书房,贾政问他功课如何,他说已做了三篇文章。贾政要看,宝玉派茗烟到书院拿来窗讲义子。贾政翻看了,虽不非常中意,却也说得畴昔,又看了代儒的批语及编削处,以为较得当。贾政当场出题,让宝玉做,要出新意,不准与前人近似。宝玉正搜刮枯肠,忽听内里说:“姨太太来了,二奶奶叫预备饭呢!”宝玉多日未见宝钗,不由心如火燎,壮着胆量说已有了,就口述一遍。贾政点点头,又交代了作文的重视事项,让他走了。
宝玉还没好,又风传宫里病了一个娘娘。贾府恐怕是元春,接连派人刺探。到了晌午,来个寺人,说是娘娘不佳,皇上让四位女亲人进宫看望,男亲人在门外问安。次日拂晓,贾母带了邢、王二夫人和凤姐儿坐轿前去,男人自“文”字辈到“草”字辈各坐车骑马前去。到宫门前,爷儿们留下,递上问安抄本,女眷们进了宫,那套烦琐的礼节不再细说。元春问了大家好,又问宝玉如何。因她未进宫前,宝玉一向跟着她,名为姐弟,情同母子,以是她最体贴宝玉。贾母就说宝玉已能做文章了。元春流着泪说:“父母兄弟,反不如小户人家能常常靠近。”又说几句,外宫设席,接待女眷。
宝玉一溜烟来到上房,先给薛阿姨请了安,又给贾母请了晚安,迫不及待地问:“宝姐姐在那里?”薛阿姨说:“在家里和香菱做活呢!”宝玉心头一凉,又不好走。薛阿姨与贾母谈起家务事,不由掉下泪来,说是薛蟠走后,金桂先和宝蟾闹,宝蟾也是夏家的家风,跟她对着闹,现在专跟宝钗活力。贾母说,前几天听人说姨太太肝气痛,想来是气的。接着又夸宝钗的气度、脾气多么好,要给哪家做了媳妇,公婆怎能不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