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夫人大惊之下,仓惶摆首道,“老太太这话,我不敢应,媳妇若存了这个心机,便是世人不容,在这府里另有何脸孔安身,还望老太太明鉴。”
段夫人暗自揣测许太君的话,更加感觉她并无真凭实据,不过是借端作践本身,当即把心一横,膝行数步,攀着许太君的双腿,凄然道,“老太太已是不信我,我再如何说也洗不清委曲。果然如此,就请老太太请了老爷过来,与我一纸休书。我出了这个门,就是一头碰死,也比抱屈不白强上很多……”
织帘堂里原比别处热上一些,丫头们打了帘子,一股潮濡之气劈面袭来,段夫人不由蹙了蹙眉。一抬目睹许太君半靠在凉床上,腿上还是搭着一条薄茵褥,正和解嬷嬷在灯下看一抹羊皮金沿珠子箍。听得她近前,倒是头也不抬隧道,“你来了,坐罢。”
许太君皱眉听着,她自不信这些红口白牙的言语,也不信那些抛珠滚玉的泪滴,冷冷言道,“你不必声泪俱下同我做戏。我只问你,莹丫头知不晓得这里头的事?”
段夫人仓促一扫,心下微微一沉。许太君已开腔问道,“这几行冤孽笔墨,你克日也听到过罢?”段夫人听其口气陡峭,难辨情感,便谨慎答道,“是,只是这等捕风捉影的言词,媳妇听过便撩开了,也未曾挂记。老太太提起它来,但是要叮咛媳妇甚么?”
周元笙擎起茶盏,笑着对付道,“太太是菩萨心肠,天然见不得人刻苦,更何况是家里人。你且放宽解,姨娘毕竟还年青,总会好起来的。”
解嬷嬷忙欠身应了,神采不由一凛。二人各怀苦衷,很久皆未在开言。
段夫人微微一怔,旋即应道,“媳妇问心无愧,凡是有一句谎话,便叫我今后身败名裂,不容于世。”
许太君怫然挥开她的手,瞋目道,“你这是威胁我?好大的胆量!”段夫人摇首,两行泪水缓缓滴下,“媳妇不敢,只求老太太明察。就是查到我哥哥那边,我也认了,可媳妇实在是冤枉的。”
许太君还是不动声色,沉吟半晌,点头道,“好,我天然会派人查对。只是你空口喊冤,便不能怪我狐疑。你敢不敢立个誓来?”
周元笙主仆二人见他如此客气,相视一顾,都有些摸不着眉目。却见他抿了一口茶,轻声叹道,“提及姨娘的病,幸得太太眷顾,先时请了很多京师圣手,又肯破钞,每日人参、燕窝的供着,才有本日。太太这般仁善,姨娘并仲莘都感激得不知说甚么好。”
少顷,忽听得外头丫环叫了一声,三爷。周元笙望向门口,只见周仲莘正迈步出去,放下帘子一揖道,“大姐姐好。”
她哭得焦炙,一时气喘连连,停了半日,又垂泪哀声道,“不怪老太太狐疑,若说此事赢利者,约莫有我,有莹丫头。可要夺这储妃之位的却不止我们一家,另有谢氏,宋氏,难保另有其别人有此想头。这些人哪个不是在京里,在应天府有些权势本事的,安知不是他们派人做下的。”
周仲莘垂下双目,答道,“也不过是阿谁模样,姨娘的身子原就弱,加上去岁夏季染了风寒,拖延到今春也未见大好,大夫说务需求放心保养。多谢大姐姐想着了,我替姨娘向大姐姐道个谢。”说着便要起家施礼,周元笙忙一把按住他,笑道,“你我姐弟,还这么客气做甚么,快坐下,别拜来拜去的了。”
许太君轻笑一声,摆首道,“这誓词也算狠厉,只是还不敷。你内心最看重的并不是这个。”见段夫人面露利诱,她眯起双目,缓缓道,“我要以你莹丫头赌咒,如果你做了对不住周家的活动,今后莹丫头即便觅得良婿,伉俪也不得恩爱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