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仲莘如有所思,她笑了笑,问道,“我记得莘弟已是监生,但是听了这个动静,想着明春去试上一试?这番志气极好,你既上心,我便在宫中留意探听着,得了信儿一早来奉告你,可好?”
他这回倒是没复兴身,拱手半日,两记青蓝大袖便在周元笙面前晃来荡去,直瞧得她笑起来,“莘弟再这般客气,我可不承诺了。清楚甚么忙都还没帮,我已是占了很多口头上的便宜,如何过意得去?”
只见段夫人面色暗澹,双目盈泪,抬首颤声道,“老太太这般问我,我也不敢回嘴,只是这歌谣我也是听丫头们提及才晓得。早前也曾大着胆量问过老爷,被老爷斥责了一顿,说我竟轻信这些流言蛮语,是昏聩至极!我内心发憷也就不敢再提,至今想来仍不明就里。老太太,媳妇起初虽有些无私的动机,可那日您教诲过后,我早已断了那些不该有的设法。说到底,我们家的事皆是由娘娘,老太太,老爷做主,那里轮得上我插嘴。”
这一番话半真半假,却也透着她多年来哑忍的悲惨心伤,不知不觉间段夫人亦动了真情,那泪水如泉涌般溢上脸颊,一味抽泣道,“老太太且想想,郡主和老爷当日的事,我如何得知,又怎会晓得那乳娘在那边安身。虽说我哥哥在应天府尹位上,可也断不会因这起下作事替我寻人,传出去段氏一门还如何自处。另有一则是我千万不敢行此事的事理,这里头另有老爷的脸面要顾及,我便是再不济,也不敢拿夫君的名声来作践。老太太说我念着莹丫头,这话不错,可老太太不知,老爷私底下已有话给我,将来要为莹丫头寻一门绝好的婚事,务需求伉俪一心和乐融融。老爷满心疼她,我听了更是欣喜,试问天下间岂有母亲不盼着后代好的,既已有了好前程,我又何必替她策划些虚无缥缈的事。惹得老太太,老爷不快,我便在这府里又能落甚么好。”
许太君还是不动声色,沉吟半晌,点头道,“好,我天然会派人查对。只是你空口喊冤,便不能怪我狐疑。你敢不敢立个誓来?”
许太君斥问道,“当日跟郡主之人,我悉数查过了,唯有一个乳娘当今下落不明。她家人只说是被朱紫接去,至于那朱紫姓是名谁一概不知。应天府尹公然妙手腕!你且说说,到底意欲何为,更要将笙丫头置于何地才肯罢休?”
段夫人问了安,坐鄙人首处看了一会,含笑赞道,“好光鲜的头箍,这又是出自嬷嬷儿媳妇之手罢,果然是我们家最巧的媳妇子了。如许好活计,赶明儿嬷嬷也赏我一个如何。”
织帘堂里原比别处热上一些,丫头们打了帘子,一股潮濡之气劈面袭来,段夫人不由蹙了蹙眉。一抬目睹许太君半靠在凉床上,腿上还是搭着一条薄茵褥,正和解嬷嬷在灯下看一抹羊皮金沿珠子箍。听得她近前,倒是头也不抬隧道,“你来了,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