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锡琮身上虽痛,却硬是不接这话,实在心内晓得背上伤口已被蹭出一片血渍,只是隔着一层公服瞧不出来罢了,至于那素白中衣上则该是点点斑斑一片狼籍。
李锡琮哼了一声,睨着他道,“你和人家聊得畅快,孤王不便打搅。”见他正要辩白,又嗤笑道,“也没见你跟我有那么多话。果然是孤王脾气不好,难以相处,平日里多蒙总管大人担待了。”
世人闻言赶紧退了出去。李锡琮摘去幞头,除了公服,暴露一身中衣。只见其上殷红点点,排泄丝丝血痕,梁谦看得倒吸一口气,惊道,“这……这是如何回事,王爷因何弄了如许一身伤?”
周元笙见梁谦面庞驯良,便点头一笑道,“臣女自不敢见怪王爷。请中朱紫放心就是。”
李锡琮悄悄摇首道,“这个你放心,成恩自会安排安妥,不会叫母亲担忧。”他以肘支头,回顾梁谦,半晌微微一笑道,“孤负了早上那碗寿面,等晚餐的时候,你再叫人做一份,我必然吃。”
慌得梁谦连声催那车夫,才将将在宁王府邸前追上李锡琮。李锡琮一起快行,直奔卧房,见梁谦跟了上来,叮咛道,“你留下服侍,其他人出去。”
“王爷面色不佳,是否贵体抱恙?”周元笙冲口问道,“现在秋凉湿寒,也请王爷善自保重。”
他声音极低,何如李锡琮耳力好,听得一清二楚,对他这般胡乱猜想非常不屑,不由转头瞪眼。却见梁谦眉花眼笑,一脸朴拙。心内直感觉哭笑不得,实在懒得再和他言语,忍痛咬牙催马,甩开世人,独自回府。
李锡琮并没想起这事,听她语气里似带了抱愧之意,又加上瓮声瓮气,倒也有些竭诚不幸的意味,便点头道,“孤王晓得了。望蜜斯善保贵体,尽早病愈。”
梁谦眼眶一酸,几乎掉下泪来,便只屏住呼吸点了点头,部下更是轻温和缓,凝神为他擦拭药膏。
周元笙方才的体贴发自至心,又是因李锡琮可贵近乎和悦的口气,现在见他俄然间变了一张脸,摆出拒人千里的做派,心头不免火起,望着其背影嘲笑道,“王爷客气,臣女不过随口礼尚来往一句。倒是玉躬要紧,若果然违和,切勿自大健旺,讳疾忌医才好。”
周元笙见他一径望着本身,只当他惦记那赠送如嫔之物,便表示陪侍宫人退去,走上前歉然道,“臣女克日偶感风寒,恐将病气过给娘娘,是以还未曾去过仪凤阁。请王爷宽解,待臣女好些,必然尽早将物事奉与娘娘。”
成恩心中作痛,恻然道,“臣去传轿辇,王爷稍待。”李锡琮一把扯住他,看了看他手中茶盏,笑道,“孤王等得,这茶可等不得,出来服侍罢。”趁摆布无人谛视,低声道,“一顿戒尺,换一年时候,这买卖却也划算。”言毕,也不等成恩答复,一笑甩手而去。
梁谦正谨慎翼翼地清理血渍,恐怕弄疼了他,闻言手上一滞,不由迎上他探听的目光。只见他满眼皆是欢乐,唇边犹带着满足的浅笑,那模样便是和在人前全然分歧。内心一阵难过,却还是点头道,“果然是功德,臣恭喜王爷了。”顿了一顿,到底不忍道,“就为这点子事,皇上何用如此,就是不心疼王爷,好歹也不该在本日……”
李锡琮笑得一笑,自去榻上趴了,表示他前来擦拭伤处,一面道,“无妨,这顿打挨得值得,我尚且有一年的时候能够留在京里,陪着母亲。”说罢不由一笑,转头道,“你说是不是功德?”
梁谦一转头见他去得远了,忙停下话头,对着周元笙仓促道别。随后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车,催促车夫道,“快着些,追上王爷。”
李锡琮沉默听着,冷冷一哼,不接话头。梁谦想了想,又笑道,“只是您对人家可有些无礼,周蜜斯明显是体贴王爷。若说言语上有假,可眼神老是假不了。她说话之际,臣瞧得清楚,眼睛里透着体贴殷切,似是真怕王爷病了似的。这周大蜜斯也风趣,莫非她公然慧眼,看不上那位,倒是把心机放在了王爷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