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不等她说完,已是啐了一记,道,“呸,你就不怕闪了舌头,甚么姨娘侧妃也是你一个没出阁的人挂在嘴边的?倒美意义!”嗔了一道,高低打量起彩鸳,打趣道,“我才刚那好处还没说完,更有一则,为他不爱女色,我今后干脆大风雅方的把身边丫头送畴昔,到时候既全了我贤能的隽誉,又公开里得了实惠,才便宜不过呢。”
周元笙黛眉悄悄一蹙,下认识望向彩鸳,见她双手持着墨碇细细研磨,恍忽间想起畴前和薛峥一道在书房里临帖作画,也似现下这般,一个研磨,一个执笔。偶然候谈谈笑笑,偶然候又各自沉吟,一时半会屋子里温馨地能听得见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气,可就是不知甚么时候,她俄然扭过身,他也刚好转过甚,两人的目光就那么天衣无缝的接在了一处,也不过就是一眼罢了,并没有言语,也没有行动,相对悄悄地笑开来,那笑容倒是融进眼里,化进内心的。
因病拖延月余未曾入宫的周元笙换了春装,一袭湖水绿襦裙衬得人如盈盈新柳,亭亭玉立。搁下画笔,核阅一道,耳听彩鸳排闼入内,径直走到她身畔,低语道,“织帘堂里才刚好一通折腾,老太太把太太的管家权夺了,暂交给了大太太。”
彩鸳怔忡很久,悄悄打量她面上神采,见其安静如常,才放下心来,只听她又道,“至于那人能给我的好处,可就多了。”
初春午后,淡淡红日洒落天井,漠漠轻烟笼下水池,流莺藏于叶底,间或收回一两声啾啾鸣唱。
周元笙回味一遭,忽地悄悄甩了甩头,终是重新铺陈了画纸,一笑道,“旧事已矣,斯人已远。想多了也没有效。今后的日子还长呢,且看我能争出个甚么样的六合来罢。”
彩鸳掩口直笑,伸出两根指头笔了一道,“女人惯会装胡涂的,还不是那位爷?说来也怪,您一贯绝少信人的,连畴前二爷都不肯敞开来发言儿,如何现在倒肯信他?”
“那女人中意他么?”彩鸳急问,想了想再问道,“他又能给女人带来甚么好处?”
两人说完,都相对笑起来,一时笑罢,周元笙便表示彩鸳磨墨,彩鸳一面化开那漆烟墨,一面轻声问道,“那女人笃定他会兑现承诺么?”
彩鸳撅嘴哼了一声,蓦地想起甚么,附耳畴昔轻声道,“昨儿听彩鸾和我念叨,我们产业铺子里出了桩新奇事。原是早前三爷悄悄地拿了房里的一件云狐皮氅衣,并几件玉器摆件去当了,因那会子彩鸾她爹不在铺子里,竟没人认出来,厥后翻起帐本又听伴计描述了,才晓得是我们家三爷。恰是大水淹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她絮絮言罢,又不免恨恨道,“这真是不幸见儿的,一个小爷竟至于当了屋里东西才气赡养姨娘,说出去谁信,又成甚么话。如果捅出去,且瞧那位此后怎生做人罢。”
彩鸳忙点头应是,隔了一会,笑问道,“女人但是要找那人互助?”
周元笙想了想,问道,“这话可真?他果然没认错?”彩鸳点头道,“再不会错的。女人但是想到甚么?能不能就着这档口,告太太一状?”
周元笙未曾抬首,问道,“甚么由头?”彩鸳撇嘴道,“只说太太迩来身子不好,倒也未曾提别的。可家下人等内心都有本账,谁信这话。”
周元笙横了她一记,道,“那人是谁?措告别不清不楚的。”
彩鸳还等着下文,见她笑吟吟望着窗外不语,便悄悄推着她,道,“女人措告别说一半,我就看不出那人有甚么好,不但阴阳怪气,还流里流气,虽长的像个端庄人,行事做派倒是个匪贼样!再说他又是个不受待见的王爷,今后要去那苦寒之地当藩王,能有甚么出息,又能许女人甚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