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笑得一笑,不管将来如何,她的故事总会在这座城池中产生。她回转过身,对着那妇人浅浅一笑,便即举头举步而去。既是必定要留给那人一记背影,她甘愿要留一记安闲不迫,昂然自傲的背影。
周元笙眼中含笑,曼声道,“你不该来的,传将出去,你我此后再无安身之地。”
一颗心跳得缓慢,像是要跳出她的胸膛,周元笙深深吸气,借以粉饰本身慌乱的心境,房中模糊传来汤瓶滚沸了的声音,不一时便鸣响如松风阵阵,她欲去移开汤瓶,却在回身之际被薛峥一把扯住袖口。他只是含笑不语,她便不知何去何从,半日也未能摆脱得开,干脆不再摆脱,任由那汤瓶收回刺耳的鸣音,任凭他拉扯住衣袖的一角,缓缓转过身来,仍旧望向江面。不知不觉间,袖口倏然一松,本来他已放开了手。
待到船泊岸停稳,周元笙也到了不得反面薛峥挥别之时,他眼里缠绵着一抹极是和顺旖旎的眼波,虽是一闪而逝,终是让她的心轰然了一瞬。说了几日的话,到了此时,也唯有相互互道一声保重罢了。
不是没有一丝打动,可惜现下统统的话不过是一番假定,周元笙低眉莞尔道,“我不清楚,我本来是个傻得不像话的人,猜不透——似你这般才俊心中所想。”
周元笙眉头一蹙,只感觉一阵烦躁,勉强笑道,“说了半日的话,你也不渴么,我煮茶给你喝。”她自去高几上取了建州龙团,碾磨了一小块细细筛过,又在汤瓶中注了水,搁在那茶炉之上。
世人一时七嘴八舌,有同意的也有点头不语的,那晚来未曾照面的婆子急道,“你们过后再争去,且给我说说她究竟长得甚么样,转头我碰到可别认不出,那就不好了。”
到底隔得远了,她并未看望到烟波上的蹁跹身影,只瞥见身后巍峨澎湃的钟山,在辽远天涯和浩淼江水之间连绵起伏,势如蟠龙。
薛峥气极,无语凝噎很久,方无法叹道,“阿笙,你说反了,你原是极聪明的一小我,我甚么心机都瞒不过你。你只是在装傻,从看到我出去的那一刻起便一向在装傻,可惜你太明敏,装傻并不是你善于之事。”他垂目苦笑两声,接着道,“但我不会怪你。你是女孩子,这些事情本来就不该你去挂怀,更不该你去殚精竭虑,真要那样,就是我的罪恶。你只要好生待在周府,等着阿谁你现在不信,或者不敢全信的动静就是。我不会问你情不甘心,我只当我们之间早已不言自明。”
江岸有青峰,江上有清风,透过窗棂吹落进配房当中。薛峥笑容疏懒,轻声道,“我晓得你已及笄,这话是在提示我,你已是个成年女子了?”
车行大半日,终究转入一条繁华贩子,周元笙翻开帷帘一角,只见面前呈现一座恢弘府邸,晓得这约莫就是襄国公府了。此府邸用时三代,自有一番气度,一眼望去已是浩浩大荡占了半条街,虽规制不及公主宅邸,可若论气势,和寿阳公主府也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