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嗤笑一声,轻声道,“该,如何不该呢?他现在但是在詹事府供职,帮助东宫,一应事体晓得的最清楚不过,帮了他,好多着呢!只是你不该不为我出头,还便宜了那人。”
此生永无干系,永不再晤。娇唇轻吐,字字铿锵,那么锋利,那么傲岸,绝无一点转寰――这是他最后的落局,也是他最后的冤孽。
段夫人任由泪水缓缓滴下,也不去擦拭,气得双唇发颤,“当家主母?老爷记差了罢,我现在可当不得家了!何况当家主母该是甚么模样?妾身参悟不明,是否都要像那位郡主娘娘普通,事事讨得老太太欢心,世人佩服,才算是一名好主母?如何偏生又在我们家待不下去了呢!”
周洵远早已听得不耐烦,霍然回顾,高低打量她,道,“你接了谭家的丫头进府,不就是打着这个主张。莘哥儿的事情不必急,我正要好好为他择上一择。”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他是我的独子,我不会任由旁人摆布了去。”
说罢,已是翻开衣摆,俯身拜倒。李锡琮淡淡一笑,目光掠过周元笙,一面自鄙人马,越上两步,双手扶起周仲莘,道,“三郎请起。孤王与王妃皆是你的亲眷,骨肉嫡亲,何至如此见外。来日如有了难处,请三郎无需讳言,可至孤王处奉告,孤王与你长姐定会尽力互助。”
李锡琮目视火线,应道,“他是你亲弟弟,周家这一辈里出息的儿郎,目睹着他有难处,却不该相帮么?”
那少女度量琵琶,悄悄拨弄两下,只听得一串缠绵之音旋即流淌,观者皆为之一震,纷繁停下吵嚷话头,静待其吹奏佳音。
月上帘栊,贩子上倒是车水马龙,人潮不息。周元笙坐在车内,耳听得一阵阵鼓噪热烈,有些猎奇的揭开帷幔,望向窗外。不料正对上李锡琮回眸相望,不由相视一笑。
周洵远闭目长叹,再伸开眼,手指却因害怕而抖个不断。将那些誊写爱意的纸张翻过,暴露一纸惨伤绝决的薄笺,无有赘言,字字凝练,贰心中早就晓得,却还是被落款处的笔迹刺痛:父仇横亘如山,今后与君长决。
周元笙一怔,考虑他的话感觉不辨真假,不免横了他一道,待要出言反击,忽听得火线一阵鼓噪,定睛望去,只见前面门路拥堵了一众车马行人,个个翘首瞻仰,谛视于一座金碧巍焕的层楼之上,粉壁明窗前一名妙龄少女。
周洵远眉峰皱起,只感觉她脸上的笑意非常刻薄,冷冷道,“你现在已得偿心愿,另有甚么不敷,如许的风凉话就不必说了罢。”
周洵远刚才华血上涌,目下脚步已有几分踉跄,跌跌撞撞行至书案前,扶着台面缓缓坐下,还是连连气喘。过了半日,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摸上了书案底部一处暗格,几番踌躇,几番收回击来,终是将心一横,摩挲出一把钥匙,颤颤巍巍的翻开了那尘封已久的阴暗影象。
李锡琮已转过甚来,闲看了她一眼,道,“那人不敷为患,何况,”俯下身子,贴着她耳畔,低低笑道,“她一番作为成绩了你我姻缘,正可算是我的仇人。我感激还来不及,如何肯恩将仇报。”
那跟着周洵远的世人何尝不作此想,好轻易捱到老爷进了书房,叮咛了一句,都不必跟出去。才算长舒一口气,赶紧各自散去。
风动帘开,掀起面上帷幕,美人的端倪间有着恐惧的豪气与豪态,凤目中流转着如烟媚行,凝脂般光亮的额头上花钿闪动,宝光顺着脸颊流淌,一向流淌至美人上扬的唇角,那唇角衔着含笑,有着风情无穷,有着欲说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