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安闲还砚斋读书临帖,闲时便有周仲萱、周仲莹几个姐妹与她一道谈天解闷,日子倒也过得舒畅。这边厢张夫人、段夫人这等做人儿媳者却没那般悠哉,白日里皆在许太君跟前侍疾,虽则并无太多着力之处,竟日陪着个病人,一天下来也颇感疲累。
解嬷嬷亦笑道,“太太还真拿我当小我物了,倒和我客气。这些日子太太受累,原也是替我们,我正满心不美意义呢。”一面说,一面错后半步跟在段夫人背面,却也没再行那搀扶之举。
段夫人听得心中一紧,错眼去看解嬷嬷,见她目不斜视面带忧容,便有几分拿不准这话究竟是否用心说给本身听,当下顿住步子,悔怨得直打跌,“真是我的罪恶了,是我那日不谨慎,给老太太上了一杯热茶,白叟家想必不好抱怨我,竟是没当即奉告我。如果我晓得老太太为着全我的面子,竟不顾做病,我说甚么也得拦下的。唉,老太太心疼我,我现在可真算是晓得了。”
段夫人点头道,“白叟家贪凉也是有的,只没见过老太太这般讲究,火候再错不得一点,想是畴前被滚热之物烫过,落下的风俗?”
白芷微微一叹,道,“太太很该如此,为本身争口气,那人白占了这些年的好名声好考语,须得让世人晓得,一个和夫家和离的女子能有多贤能!”
白芷道了声是,见她再无旁的叮咛,才将那信藏于衣衿里,缓缓退了出去。
“刻薄?”段夫人冷冷一笑道,“她倒不肯亲身刻薄呢,使唤人拿些陈年旧向来恶心人。”因房内无人,便将刚才解嬷嬷的话悉数奉告了白芷。
段夫人嗤笑道,“她是有日子未曾这般用心提点我了,畴前这类话在我面前说的还少么?打我进了这府里,从主子到主子哪个不是明里暗里的夸前头那位,家世面貌,脾气做派,才气手腕,连带平常消遣皆雅得世人不及,只差没说一句,我和她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便不信,真要如此,他们家又如何肯放了那仙女普通的人,可真是活打了嘴了。”
言罢,她将那信笺折叠好,挑眉恨声道,“一个外来的丫头也值当她这般上心,若真遂了她们意,我又成了甚么,皇后娘娘的继母?来日我见了她要五拜三叩,我的女儿见了她也要五拜三叩,我便是咽不下这口气。”
张夫人面上不敢闪现,内里早已腹诽不已,只怪许太君这病生得不是时候,值此好春光之际,她正想借着打醮的项目出门逛逛,偏又去不成。如此捱过两日终究忍耐不住,告了病脱滑再不去织帘堂――倒也应了那句老话,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儿媳。
解嬷嬷原是许太君陪房,夙来极有面子,得了叮咛亲身扶了段夫人的手,后者见状忙错开些身子,笑道,“那里敢劳动嬷嬷,我再当不起的。”
白芷吸了几口气,方有些不满道,“老太太这是甚么意义?这话显见着是用心说给太太听的,就不怕您吃心不好过?”
解嬷嬷咳了一声,不由抱怨道,“也是白叟家本身不细心,一把年纪了还喝那凉茶,一时激着了才犯的病。这是她积年的风俗惹下的,因喝不惯滚热的茶,必是要放得温温的才肯入口,如果上茶时便冒着热气,定是要搁在一旁不消的,一来二去那温度就不好把握,比及再用时就凉透了。”
解嬷嬷点头,微微叹了叹,神情有些怅惘,亦有些回味,缓缓道,“那倒不是,提及来还是被前头郡主娇惯出来的。郡主当时节巧得很,会作养身子且点得一手好茶,最晓得甚么合老太太脾胃。老太太先时也不消她服侍,厥后喝了几道她煮的茶竟是连服侍茶水的人都打发了,那舌头也愈发的邃密起来,便是甚么雪水,雨水,梅花上的水,山泉,井泉,醴泉林林总总都分得出来,天然也是郡主教老太太辩白的。郡主因说好水也该共同个好温度,如果平常喝法那茶香便轻易被热气蒸散了去,且舌头被热水浸过也不敷明敏,是以才叫老太太用些温度适合的。如此才惯出这个弊端来,竟是多少年都改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