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看那酥酪光彩如霜如雪,非常诱人,忽听得周仲莹低低惊呼一声,冲口道,“是酪儿,臣女正想吃这个,又苦于不晓得如何开口呢。”她面上微微一红,双颊上便如贴了两瓣桃花普通,粉嫩敬爱。
即便于周府而言,这也算作一桩大事。段夫人特地备了两套一模一样的行头,上装为玉色紬妆花袄,下装是柳黄各处金裙——此是特地寻了府内最好的几位针线娘子以上供之锦缎,花了一天一夜赶制而成。
她性子原有几分疏懒,彩鸳也不觉得异,自顾自道,“真如果比美,女人也不输旁人。只是那三女人确是招人喜好,袅袅婷婷的模样配上开朗坦直的性子,惹人垂怜又好相处,我是女的都禁不住被她收伏呢,何况男人家。”
段夫人忙站起来,道了一声是。皇后便笑起来,“嫂嫂还是这般客气,快坐下。”说着一面饮茶,饮罢又含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拘束。”
周元笙将嘴角的弧度保持得恰到好处,却听皇后笑着娓娓道,“当年我在闺中便识得昭阳,也算是手帕之交。她当时候最是调皮,偏又极会玩。我记得她有一整套香谱,倒是她本身尝试了各种调香之法记录下来的,里头写了然甚么样的味道该配甚么色彩衣裳,还要配着当日的表情……这也还罢了,偏她那会儿还未及笄就敢骑马,厥后竟连性子酷烈的伊犁马都能被她顺服。因公主不准她去秦淮河上泛舟,她干脆就让人在自家的花圃里建了一个画舫,每日邀了我们坐在舫中,白日喝茶听曲,晚间把酒对月,当真风趣的紧。可惜金陵的公主府邸好久未曾有人住过了,你年纪小,想必也没有去过。”
周元笙站起家,回道,“臣女是元笙。”皇后伸手表示她坐,浅笑道,“坐罢,让我瞧瞧你的模样。”
周仲莹得了敕令,不再矜持,拿起汤勺便舀了一勺,含在口中,神采甚为满足,愈发显得模样小巧敬爱,忽又想起甚么似的,扭头冲着周元笙,道,“姐姐也快尝尝,娘娘这里的酪不是用牛乳,而是羊乳做的,味道可不普通呢。”她说话时,那一嘴的酥酪尚未咽下,便有些含糊不清,却也更添小女孩的柔滑稚气。
话音刚落,周元笙已抓起妆案上的一颗红豆掷在她眉心,笑嗔道,“你又满嘴胡说开了,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就晓得男人的爱好了?”掷罢到底不忍心,又回身替彩鸳按着微微泛红的肌肤,“她好她的,我不恋慕也不妒忌,更不想和她攀比,今后别再说这类话了。”
一时内臣去了,皇后表情愉悦,话也多了起来,殿中自是欢声笑语不竭,又兼周仲莹语笑嫣然,声音灵动,远远听上去便好似碎珠滚玉普通清脆活泼。又谈笑了一阵,另有内臣出去禀道,“皇上才刚和阁臣们议完事,这就起驾柔仪殿,并叮咛了本日午膳摆在娘娘这里。”
皇后“哦”了一声,轻叹道,“倒是可惜了。”周元笙不解她可惜甚么,天然也不便多问,余光瞥见段夫人纤纤十指皆已藏于袖中,倒也无从晓得是否还在颤栗了。
世人正闲谈间,忽有内臣出去,代东宫传话,“禀娘娘,因春闱期近,本日的大经筵改在国子监,太子殿下半个时候后便即前去,此时正在端本宫与通议大夫会商经义。殿下说,待从国子监返来,再来给娘娘问安。殿下还说,迩来气候枯燥,恐娘娘旧疾发作,特让人预备了凤髓汤,请娘娘午膳时务必用些。”
周元笙略微抬开端,只感觉两道温和的目光在脸上盘亘一刻,她不好直视长辈面庞,便只得微微垂了双眼,半晌方听到皇后道,“生得像你母亲,竟是和昭阳一个模型刻出来的。”那声音里已是透着多少记念,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