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们。”吴茱儿点点头,红袖二话不说,指着那三个恶棍叮咛打手:“去,把他们都给我抓过来。”
复行百十步,面前气象恍然一换,脚下的巷子通了通衢,一艘又一艘画舫停靠在河面,漆朱漆黄的蓬顶上彩绸飘摇,雕梁画柱好不精美,可想夜间点亮满船灯火,会是如何一片光辉。
吴茱儿收回拳头,甩甩发麻的指头,木着脸看着被她捣了一嘴血的恶棍。如何骂她都无所谓,但是红袖女人替她出头,却叫这厮热诚,不能忍!
洪麻子约莫是瞧着她好欺负,何况他深思着太阳就要落山,最多数个时候就要关城门了,只要扣住她人,不愁掏不出银子。
“我、我――”吴茱儿踌躇着要不要奉告她,她同月娘熟悉,请月娘帮手打发几个恶棍没甚么,但是红袖同她不过几面之缘,那里美意义请人家给她出头。但是她不说,外头那几个恶棍如何办。
“怕甚么,怯懦鬼。”红袖斜她一眼。吴茱儿闭上嘴,她不是怯懦,而是不肯与人结仇。像他们这一行货郎,又不是跑江湖的,哪儿能称心恩仇,能躲则躲,躲不起就生挨。再大的委曲,都能吞进肚子里,不到万不得已,等闲不肯获咎人。
“且慢、且慢!”吴茱儿慌手慌脚地牵牢了她的驴子,又去遮她的箱笼,冲着洪麻子急声道:“这位老兄,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应天府边上两个县,一个是江宁县,一个是上元县,万岁爷的行宫修建在东面。秦淮河绕着江宁县南边流过,十几里河岸上尽是北里画舫,一派歌舞升平之景。
吴茱儿原地打了个滚儿,躲开了他的狗爪子,翻身爬起来,忍着一腔肝火,同他低声下气道:“你们莫抢我的东西,我还你二两银子就是。”
吴茱儿闻声他们碎碎低语,目光闪动,望着不远处门庭冷僻的幽兰馆,扭头对他们道:“就是前面了,你们在这儿等我,我拿到钱就出来。”
红袖瞧出她难堪,愈发猎奇了,“说嘛,你是不是赶上甚么费事了?”
据传,兰夫人出身官家,开罪被贬,她在教坊司时,常有达官朱紫一掷令媛为博她一笑,更不知多少人情愿为她赎身。但是兰夫人唯独中意了某一名读书人,两情面投意合,约好他金榜落款以后就带她离开风尘,熟料那墨客一去再未复返。兰夫人悲伤之余,自行离开了教坊司,却在这城郊河岸建起一座幽兰馆,收留那些孤苦女子,卖艺不卖身。
“那些个恶棍在那里,逛逛走,我替你出气。”红袖也才十三四岁,爱玩爱闹,兰夫人又肯惯着她,便把她养出一副古灵精怪的脾气。
且说吴茱儿牵着驴子从北里院门口颠末,身后几个恶棍闻见街上飘的脂粉香气,用力儿吸了两下鼻子,神情鄙陋,洪麻子朝两个小兄弟挤眼睛,掉队两步低声道:“待会儿拿着银子,哥几个好去吃花酒,寻个粉头乐呵乐呵。”
吴茱儿苦笑道:“你们看看清楚,那是甚么地界,我哪有闲钱待在里头。”
“哈哈哈,”红袖转怒为笑,捧着肚子,拍拍吴茱儿肩膀,“小货郎,好样的。”
洪麻子冷哼一声,伸出巴掌,“拿来。”
这下可把红袖冲动坏了,又是蹦又是跳,大声助势:“揍他揍他,踢他的腿啊,哎呦快拉着他别让他跑了!”
吴茱儿一跤跌坐在地上,手掌心擦到小石子儿,疼地她呲牙,抬头看着这几个恶棍将她箱子里的货件一样一样翻出来扔到地上,四周人朝她指指导点,她胸口一团火烧,涨红了脸,恨本身如何不会些拳脚工夫,好将这几个恶棍暴打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