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茱儿向他手里看去,面前不由地一亮,只见一管素净欲滴的翠笛,腰身笔挺,眼孔圆润,末端系着一条黄丝绦,挂着玉坠儿,似个娇滴滴的小女人普通标致。
太史擎打量她,一如他所料,这呆瓜没点儿自发,仍穿戴她那套旧布衫麻草鞋,梳着双包头,腰间挂一根退色的竹笛,一副贩子小民的打扮。
凡是书院,向来都有“讲学”这一项传统,便是推举出版院内驰名誉或者有才学之人作为讲师,于特定的日子里公开报告本身在学术上的心得与体味。凡参加者皆可旁听,不拘身份贵贱,正所谓“有教无类”。
好不轻易挤到了高山上,离着大青石能有七八丈远,有一张草席上还留着空位,那处独坐的墨客感到身后有人靠近,昂首一见,悄悄吃了一惊,赶紧起家作揖,一面让座:
不怪他上赶着套近乎,太史擎的身份摆在那边。
陡峭的山路两旁尽是些挑担子摆摊子的小商小贩,有的吃有得玩。小鹿子找到了那家卖千层糕的,五颜六色切成菱形,一层一层中间夹着香生果脯、青梅蜜枣,最上一层撒着红丝绿丝和花生碎,瞧着就馋人,代价也不贵,只要八个铜板一块儿。
到了这一步,就算有了进京赶考的资格,只差一步就能进得庙堂,登高望远,是以举人又被时人笑称“半步官”。
这天,又逢十五。一大朝晨就见那货郎儿肩着挑担进山,另有那卖纸的卖墨的,提早就在山脚下占了好摊位,又有临时搭起的茶棚,要上一壶清茶便能占个座儿,省两个铜钱租板凳。
“给我的?”她惊道。见小鹿子点头,她赶紧摆摆手道:“不成不成,阿谁谁说过,无功不受禄,我还欠着恩公的情面,怎美意义反过来拿要。”
祝知德三年前就过了童试,乡试落榜,今秋八月预备再次了局。本日遇着个前辈,既有同席之缘,岂会不抓紧机遇扳话,就算不能就教些考场上的诀窍,也能交友一名前程大好的朋友,何乐而不为。
吴茱儿越往前走,越是心虚,头埋的越低,同前面趾高气扬的太史擎,另有举头挺胸的小鹿子一比,就像是一只误闯进鹤群里的野鸭子,招人侧目。
茅山书院也不例外,虽没有东林书院的东林会约闻名外洋,但是每月十五日,都在茅山脚下有一场讲学。周遭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读书人更是趋之若鹜,当日茅山脚下必然是人隐士海,观者甚多。
“本来是魁一兄,久仰久仰,弊姓祝,表字知德,兄台唤我表字便可。”这个祝知德倒是个自来熟,不怵太史擎的冷脸,剃头担子一头热。
太史擎目不斜视,懒得转头看他一眼,对付道:“吾字魁一,江西人士。”
他扭头想同吴茱儿说话,却发明她站在身后的人墙边上,畏手畏脚不敢靠近。他眸子子一转,凑到太史擎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太史擎转头看了看她,皱了皱眉毛,点点头,从袖里摸出了荷包子丢给他。
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钟鸣声,山脚下一阵骚动,原是茅山书院的人来了。
吴茱儿哈哈大笑,干脆放开了肚子,陪着他吃喝,很快两人就把四周的小吃摊子尝了一遍,吃得他们满头大汗,直打饱嗝。
吴茱儿跟着太史擎来到山脚下,入目满是人,若非是太史擎这一身气度叫人不敢冒昧,路人见之纷繁让道,他们都不必然能挤得出来。
因而就见祝知德一张嘴吧嗒吧嗒个不断,太史擎一副爱答不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