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茱儿蹙起眉毛,一手摸到腰间的竹笛,蠢蠢欲动想要把这调子重演一遍,但是她手上有伤一动就疼,吹不得笛子只好作罢,悄悄记着了这古怪的调子,今后总有机遇试一试。
“蜜斯,奴是五岁就被爹娘卖了,起先在人牙子手里讨生,后被卖到此地,多亏夫人美意收留。”虽说都是贱命一条,可进了幽兰馆,总比被卖到梨园子当粉头要好运很多。
“喵呜。”浑身乌黑的波斯猫一跃跳上她膝头,卷起尾巴找了个舒畅的姿式卧着。月娘悄悄抚摩着它的后背,俄然出声问到身后为她梳头的婢子:“你是甚么时候被卖到此地的。”
吴茱儿看着碗里香气扑鼻的油面,暗吞了口水,觍着脸接过筷子,端了一碗面,低头渐渐地吃,尽量不发作声响,免得招她笑话。
吴茱儿暴露笑容,不由地喜好她如许直来直去的脾气,不像她,总要忍着气,憋着劲儿。
切莫觉得这是甚么功德,就连平常老百姓都晓得——宁做贫民妻,不图帝王妃。
“月娘,你不吃了早茶再睡么?”
吴茱儿将她的担子和箱笼都挪到了杂物间,老驴子拴在马房,回过甚打了一盆净水洗脸。时候不早,红袖安设好她,打了个哈欠便说去睡了,嘴里念念叨叨:“看模样夫人她们获得天明才返来呢,讨厌,下回再留我看家,我就偷偷跑出去。”
“换谁拨了一整夜的琵琶,能不使性子吗?哎,夫人不知如何想的,明显那位‘高朋’不需我们服侍,夫人恰好喊了我们一群人去陪着,成果就连那一名尊荣都没见着,白熬了一宿。”
月娘悄悄摇首,脚步未停。众姐妹目送她进了绣楼,面面相觑,七嘴八舌地群情起来:“她这是如何了,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
幽兰馆二楼雅间,熏香的气味盖不过跌打药油刺鼻。
吴茱儿掩上门,将洗脸剩下的半盆水放在床脚,脱了鞋袜,挽起裤腿放出来双脚,水有些凉,她缓慢地把脚丫子洗洁净,甩甩水珠,蜷起腿儿上了床。
走出十几步,忽而听到那画舫上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乐器声响,她立足聆听,竟是有人在拉胡琴,那调子陌生又古怪,说不上好听,就像是有人握着一柄威风凛冽的大刀,非要舞出剑的超脱,别别扭扭的,让人浑身不得劲。
众女相携进了茶馆。
“厨子厨子随船去了,我让厨娘煮了两碗鸡丝浇面,另有芝麻烧饼,我们拼集吃点儿吧。”红袖放下托盘,取了竹筷递给她。
红袖坐在八仙桌前,托着腮帮子看着吴茱儿擦药,对着她肿成胡萝卜的手指头啧啧称叹:“没瞧出来你这竹板似的身子骨,力量倒不小。”一拳头下去把人门牙都打崩了。
先把本身清算安妥,换上一双洁净的草鞋,再将担子挑出来,去马房牵上吃饱喝足的老驴子,给它挂上箱笼。她站在一墙之隔望着甜睡中的绣楼,踟躇了一会儿,便牵着驴子回身走了。
“不费事,我也饿了,你等着啊。”红袖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被她问到这位读书人先是叹了一口气,才道:“还能是甚么事,幼主即位,后宫无人,朝廷下发官文要在官方采选,哎,这天底下的女子又要遭殃。”
伴着这一曲古怪的乐调,她牵着驴子渐行渐远。
闻言,月娘自言自语道:“我八岁时,家里风景还好,爹爹原是青州知县,娘亲也是大师闺秀,厥后母舅蒙难,我们一家长幼都被连累,男丁发配放逐,女子则进了教坊司。刚好夫人与我家中长辈有旧,便花重金将我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处所捞了出来。”
与此同时,幽兰馆另一处,吴茱儿倒是早早就展开了眼,她风俗了夙起,从不赖床,醒了便一咕噜爬起来,打着哈欠穿好衣服,端着水盆到内里去打水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