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一船人看向她,吴茱儿赶紧摆手道:“那是拿去卖的,我可不会拉弦子。”
吴茱儿还在卖力呼喊,俄然背后伸出一只狗爪子,揪住了她的后领,拉的她一个踉跄,她拽着驴子才没跌倒,惊魂不决地转过甚去,就见一张陌生的麻子脸,凶巴巴地瞪着她,一根手指将近戳到她鼻子上——
船上有人击掌为拍,有人喝采,吴茱儿就坐在船尾,笑吟吟地看他们热烈。中间的船把式留意到这一个模样姣美的小货郎,冲她呼喊道:“小哥,见你挑担上有好器乐,何不给我们拉个响儿?”
“好你个小骗子,上回收了我二两银子定钱,说是要给我捎甚么胭脂酒,大爷等了你两个月再没见你来过,今儿可逮住你了!把钱还我,不然休怪你洪爷爷的拳头不长眼!”
吴老爹喝口水清清嗓子,拍拍大腿道:“这点子伤算得甚么,阿爷年青那会儿,乘船到过福州,赶上一伙流寇,一刀砍在腿上,皮开肉绽都没喊一声疼。”
东屋门推开,头发斑白的吴婆婆披着衣裳走出来,她是个病秧子,粗活重活都干不了,多走几步路都要喘,但是烧火做饭还使得。
明珠王朝鼎祚至今已过二百个年初,老皇爷客岁殡天,新皇即位不过一载,年号天齐,今是元年。
“这是甚么果子,如何卖?”
“啊呀呀,这木傀儡做的真邃密,鼻子眼睛都刻出来了,还学人穿衣裳呢,我就要这个了!”
“你这丫头,没得给人家添费事。”
吴老爹瞅着孙女儿一副灵巧懂事的模样,心伤不能透露,丁宁道:“你好歹跟着阿爷东奔西跑了两年,好人赖人都见过的,出门该把稳甚个不必多说。只要一样事千叮万嘱也不为过——你到底是个小女人,扮得再像也不是真货郎,千万防着有人看破你,起了歹心。走街串巷,莫入流派,卖货易货,都在面前,寻着人多的处所待,别往人少的处所去,能赚着就赚着个,赚不着早早归家,莫叫我与你阿婆担惊受怕。”
“小货郎,你这绣花的手帕卖几个钱啊?”
这么清清澈亮的一嗓子喊出来,风趣又招人,转眼间就有几小我围上来,看她卖的甚个杂货。
“到了应天府,先寻着下处,歇歇脚再往街上去。”
吴茱儿提气就来了,一曲《紫竹调》婉转动听,又欢畅又喜乐,吹得是这山净水秀、鱼米之乡,赞的是这阳光亮媚,秦淮河上。船上有一名大娘怀里搂着个三岁小儿,跟着调子点头晃脑,乐得不可。
吴茱儿见他没了说辞,这才反过来交代他:“我同巷子尾赵六郎说好了,让他每天来咱家挑一缸水,有甚么活儿尽管叮咛他干,阿婆的药就让间壁芳丫每天来煎,郎中说了您不能下地您千万别乱转动,安安生生等我返来。”
背街的小院子静悄悄,只听到东屋吴老爹的鼾声跟打呼哨似的,幸亏吴婆婆耳背,不嫌老伴儿吵觉。平常这个时候,老两口早该醒了,吴老爹做了大半辈子挑担子游商的货郎,一年到头睡不得几次懒觉。
吴茱儿听他一句点一下头:“阿爷放宽解,我脚程快些,跑的勤些,七八日就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