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仪在一旁用力点头。
端汤的时候没敢太热切,担忧皇后见了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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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俄然想起蔺常,一向以来觉得蔺枚宽和柔善,却忘了他也是蔺常的儿子。有着一样的猜忌,一样的驭人手腕。
“到底亲戚一场,何况孟昱劳苦功高,臣妾想着,应准孟昱和魏松在元夕那日回家探视。陛下觉得如何?”宋扬灵眼神温和,口气平平,似在论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家常事情。目光却一向逗留在蔺枚脸上,不肯放过一个藐小神采。
“嗯,你就代我转为请安罢。”
宋扬灵想不到蔺枚竟然多疑至此,心中自知不好,但仍不肯放弃,劝道:“若照此说,那手握权益的文武官员皆让人不放心。”
由仪见母后应允,欢乐得直鼓掌,拉着由康去寝殿换衣裳,又小声嘀咕:“弟弟就随便穿穿罢,男儿不消那么花枝招展的。”
宋扬灵点点头。
她将那点不快极力压下去,转而道:“婉琴表姐今儿一早给我送了封信,言辞诚心,也说要进宫存候。”
一到侧殿,蔺枚一把甩开宋扬灵的手,朝四周没好气瞪一眼,表示世人尽皆退出。
次日,宋扬灵向蔺枚上自省书,自请禁足宫中自省。又请将魏松夺职逐出宫廷,以及分离孟昱军权。
由康则更像米黛筠,一眉一眼就似拓出来的普通。年纪还小,看不出性子随谁,只是不大爱说话。
柳桥含笑望了宋扬灵一眼,等待示下。
“也就只要此事了。”蔺枚俄然转头盯着宋扬灵:“你筹算如何答复她?”
“她出嫁今后,这还是头一回进宫罢?”
蔺枚笑着放下二人,点了一下由仪的小脑袋:“朕这就叫人拿了来,我们现烤着吃。”
宋扬灵倒是小口小口都喝完了,笑着递还米紫篁。回过甚对蔺枚道:“陛下本日返来得倒早。”
由仪那里还等人接,两条小短腿一撒开,哒哒哒朝她父皇跑去,一头钻进厚厚的狐裘中,带着奶音:“外头好冷的呢。”
由仪连连点头,一双水润的眼睛活脱脱是只小鹿,她跑到柳桥身侧,拽着她衣衿一角,来回摇:“姑姑,姑姑,我要穿前儿做的那条石榴裙。”
蔺枚神采寒得吓人:“内侍交友外臣。”
蔺枚叫人在廊檐下摆了一只红泥小火炉。炉上一只玄色陶锅,正咕咚咕咚冒泡。袅袅白烟升起,轻浮到剔透的肉片敏捷发白翻滚,带出撩人香气。中间设一矮几,摆着珐琅螭纹酒壶。酒是刚烫好的,肉是才下的。
宋扬灵摸动手腕,直抽寒气:“陛下是何意义,还请明示。”
未几时,忽而闻声内侍来报:“皇后与皇子、公主到。”
蔺枚哈哈笑着将她一把抱起,又顺手将由康捞起,道:“哎哟,好沉。”
教坊的乐工尚未到,她燕奉侍陛下喝酒。
她提词要求,一则是摸索蔺枚态度;二则是对外开释信号。凡是蔺枚承诺放他二人元夕回家,那么外界必然会以为陛下还顾念着他们。
他想来是俊美飘逸的,现在眉眼扭曲,额头青筋爆出,倒有了几分让人害怕的癫狂之气:“任何危及朕之皇位者,宁错杀,不放过!你说得对,孟昱和魏松甚么都还没干,未曾运送箭矢,亦未曾透暴露谋反之心,可一想到他们有此才气,朕就坐卧不宁,寝食难安!”
“眼看就到元夕,内东门司今儿一早将犒赏宗室、百官的礼单给我呈了来,我看并无不当。”她说着,表示柳桥将票据递给蔺枚。
本来他只是懒于理政,他需求的只是一个本身如许的东西。
宋扬灵闻言,不由后退一步。她当然晓得没有人不喜好权力,但是从未想过蔺枚竟然已经眷恋至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