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一干人,直到次日天明,方才得醒,一个个都冻得非常生硬,渐渐方才爬将起来,西门庆看了周遭,口里只叫得连珠箭的苦。西门庆道:“叵耐娘子托人不细心,只寻得两个做贼的虞侯随我一起,倒是苦了我也,全部身家都断送了。”世人道:“老爷,本日事已出来了,还是早早投县里报官便了。”
三娘道:“如此便好,既然武二哥的兄长便在此处,稍后引我前去拜见也好。”武松道:“自当要请扈小哥到家中相聚。”说到这里,武松端起酒碗了一口,却问道:“这里的酒滋味不及扈小哥的透瓶香,那日别离以后,一起上痛饮小哥送予的美酒,一起醉了几日,担搁了好几日路程。现在想来,还是那透瓶香滋味好,却不知扈小哥另有透瓶香么?”
三娘看了笑道:“想不到贼头是个女子啊,真是不得了。”武松也道:“俺到佩服这女子,不声不响将人一副身家都骗了去。那西门庆作歹多端,县里无不骂他的,这回听他折了身家,无不鼓掌称快的。”
见西门庆败落了,几位夫人都谩骂一通后,各自回娘家去了,都逼着西门庆写下休书来,此后婚嫁各不相干。府上丫环、仆人、小厮等,也都各自拜别。最后便只剩下吴月娘一个在他身边,两口儿商讨了,只得先投奔吴月娘家中安设。到了吴月娘家中,岳丈一家听闻半子风景不再,再一听倒是半子妄图女色繁华,方才被骗,天然冷言冷语,冷嘲热讽。西门庆恰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只得苦苦咬牙忍耐,心头倒是把三娘恨之入骨来。西门庆便就此式微,临时在他岳丈家安身不提。
话分两端,却说三娘那天留书后,换了男装,趁夜便离了西门府,先投狮子楼大喇喇的住了客店。第三日上,她便大摇大摆的在狮子楼头看着西门庆返来,随后又气急废弛的去县里报官,都是做嘲笑。
两个闲话几句后,武松定要请三娘吃酒,便来到狮子楼头,拣个阁儿坐了,排铺下蔬菜、热馔按酒,别名酒家烫了酒来,切三五斤羊肉,做一锅热汤来,两个便对饮起来。
吃饱喝足后,西门庆问道:“蔡娘子安在?”吴月娘道:“前日夙起便不见了人,只留书一封在此,妾身未敢观来。”西门庆仓猝取信看了,只见上面写道:“西门大官人台鉴:也莫怨骗你财帛,官人一副身家便也是强取豪夺而来,只你那放贷买卖,也不晓得害很多少人家破人亡,我这厢里将你家财散尽,便是替你积福来。我非是蔡家女儿,那晚你也睡的不是我,便是跟从而去的那位仆妇,不知滋味如何?若想报官,悉听尊便。”
吴月娘闻讯仓猝出来相迎,西门庆这一起受尽了痛苦,吴月娘见了仓猝命人取来衣裳换了,教安排酒食。西门庆等一世人狼吞虎咽吃了一回,方才饱足。
为头的一个名唤崔小乙,乃阳谷县访拿使臣,平素也多得西门庆使钱交好,见得是西门庆时,便迎上前来,西门庆见了仓猝上前唱喏道:“崔察看为何本日亲身在这里公干?”崔小乙道:“也是非常的倒霉,几天前夕里,知县相公府中遭贼,失却一批财物,也不知是那里来的遮莫贼人,如此大胆,敢在知县相公那边动手,也累得我等专在此处搜捕。”
看完信后,西门庆暴跳如雷,一怒之下便连那信函也扯了个粉碎,破口喝骂道:“杀千刀的贼贱人,骗得我好苦!”当下气如斗牛,西门庆直去县里报官。
过未几时,一干人都感觉头晕目炫,西门庆只觉天旋地转,吵嘴流涎,一双眼直勾勾的望着欧鹏、马麟两个,那两个只在那边笑着骂道:“一群笨伯,喝了我家娘子的洗脚水!倒也!倒也!”话音才落,西门庆一干人等纷繁扑倒在地,转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