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教头见三娘两番邀战,便跳起家来道:“这般强大一小我儿,我不信他,他敢和我使一棒看,我便道他是真豪杰。”林冲此时才开口怒斥三娘道:“这位是大官人庄上西席,休冲要撞了。”柴进也想看三娘手腕,大笑道:“无妨事!且把酒来吃着,待月上来也罢。”
三娘皱眉道:“师兄,你也古怪,见了我不先问安危,到先问起纯洁来。”林冲瞪眼道:“自古身故事小,失节事大,这方是轻重。再者,你好端端便在面前,问甚安危?”三娘瘪瘪嘴,心头暗想:“还是普通的礼教官人一个。”
当下柴进引着林冲、三娘、林娘子并两个公人投庄上来,那庄客们瞥见,大开了庄门,柴进直请到厅前,先教内苑自家女眷来将林冲家眷引入后苑安设,跟柴进的伴当自引了车夫,各自牵了骡车马屁,去院后安息,不在话下。
三个客气一番后,三娘告声罪道:“大官人,我师兄因吃累官司,发配至此,我护送师兄家眷前来寻他,且容师兄见了家眷来。”柴进道:“千里护嫂寻兄,端的儿是义气深重,堪比三国关云长。既是林教头家眷,一发到庄上安设,稍作梳洗,此处人多,说话不便,庄上有静室说话便利些。”
柴进听如此说,仓猝对那洪教头道:“这位便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林冲的便是,这位小官人乃是林教头师弟,威震夏奴的蓟州一丈青扈岚便是,休要小觑。”
林冲仓猝上前拉过三娘道:“不是说了,不得一棒打翻,落了大官人脸面的么?”三娘狡狯一笑道:“不是一棒啊,端的使了两棒看,方才打翻。”林冲瞪大了眼不知如何说。三娘欣喜道:“大官人也不喜这高傲之人,不会见怪,师兄宽解。”
在厅上,三个叙礼罢,柴进说道:“小可久闻教头、扈义士大名,不期本日来踏贱地,足称平生渴慕之愿。”林冲答道:“寒微林冲,闻大人贵名,传播海宇,那个不敬?不想本日因获咎犯,流配来此,得识尊颜,宿生万幸。”三娘却笑道:“柴大官人招贤纳士,周济江湖豪杰,我等都是久闻大名的。”
柴进道:“就请来一处坐地相会亦好,快抬一张桌来。”林冲起家看时,只见阿谁西席入来,歪戴着一顶头巾,挺着脯子,来到后堂。三娘见了那教头,却只是嘲笑不已。
这时那官人也上前来问道:“这位是林教头甚人?”林冲仓猝躬身道:“此乃林冲师弟,姓扈,外号一丈青。师弟,这位乃是申明传播海宇,那个不敬的柴大官人,快来见礼。”见林冲没有点破本身身份,三娘心头暗喜,看来师兄与徒弟普通,倒也不肯教外人晓得有个女徒,弱了名头。
三娘看了,那戴枷犯人不是千里追随的豹子头林冲,却又是谁?当下三娘大喜,跳下车来,三五步赶上前去,对着林冲便拜倒道:“师兄,寻得我好苦。”
三娘转过身道:“店家有何指教?”那店家仆人拱手道:“俺这村中有个大财主,姓柴名进,其间称为柴大官人,江湖上都唤做小旋风,他是大周柴世宗子孙。自陈桥让位,太祖武德天子敕赐与他誓书铁券在家中,谁敢欺负他?埋头招接天下来往的豪杰,三五十个养在家中,常常嘱付我们旅店里:‘如有来往豪杰、流配犯人,可叫他投我庄上来,我自帮助他。’我现在见小官人使得好双刀,便可投柴大官人庄上,迟早必得宠遇。”
林冲深思道:“庄客称他做西席,必是大官人的师父。”吃紧躬身唱喏道:“林冲谨参。”那人全不睬着,也不行礼,林冲不敢昂首。三娘见了暗自恚怒,拉了林冲坐下,口中嘲笑道:“我师兄拜人时,只拜官家,只拜上官,只拜师尊,只拜豪杰义士,却不知这位是哪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