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笑了笑,将刚才赌坊赢钱之事说了,末端道:“实在这赌局内,十赌九骗,我刚才也是用了些伎俩的。”李逵道:“我却不信,刚才娘子你手未曾沾得那头钱,如何动手?”
李逵回转头来看时,便是那人,脱得赤条条地,匾扎起一条水靠儿,暴露一身雪练也似白肉,头上除了巾帻,显出阿谁穿心一点红俏靠儿来,在江边单独一个把竹篙撑着一只渔船赶将来,口里痛骂道:“千刀万剐的黑杀才,老爷怕你的,不算豪杰!走的,不是好男人!”
戴宗道:“铁牛十赌九输,那里还会赢钱?扈娘子切莫与他银两,回身又去输了。”李逵叫屈道:“哥哥,端的儿是俺铁牛赢的,那小张乙输了个赤条条的。”戴宗道:“你说的不算,听扈娘子说来。”
三娘、戴宗急赶至岸边,那只船已翻在江里,戴宗只在岸上叫苦,三娘却道:“院长少待,我自驾船去援手。”当下也不管戴宗劝止,三娘跳上一条渔船,稳稳落在船尾,只将那竹篙望岸边一点,那只渔船,一似离弦之箭普通,径直朝翻船之处去了。
李逵却道:“那厮敌不过俺铁牛,自吃一回打,赔甚么钱?如果娘子看着不当,待会儿俺铁牛也让他打几拳便了,休提赔罪赔钱。”三娘笑了笑,尚未答话,只听的背后有人叫骂道:“黑杀才今番来和你见个胜负。”
戴宗埋冤李逵道:“我教你休来讨鱼,又在这里和人厮打。倘或一拳打死了人,你不去偿命下狱?”李逵应道:“你怕我扳连你,我自打死了一个,我自去承担。”
戴宗道:“扈娘子说的是,铁牛来,坐下吃酒。”李逵道:“不耐烦小盏吃,换个大碗来筛。”当下李逵教酒家换来大碗,满满筛下三大碗酒来,戴宗只恐三娘不堪酒力,口中道:“铁牛,扈娘子还是用小盏便可。”
当下三个便一边吃酒一边叙话起来,李逵腹中饥饿,将那一盘牛肉都吃尽了,三娘又叮咛切十斤肉来,李逵也不客气,只顾在那边吃。三个连吃了两坛酒,方才慢了些,戴宗酒量不及两个,微有些醺然之意,三娘见了道:“这里有好鲜鱼么?”戴宗笑道:“娘子,你不见满江都是渔船,其间恰是鱼米之乡,如何没有鲜鱼?”三娘道:“得些酸鱼汤醒酒最好。”
三娘却笑道:“无妨事,本日得见两位,便是吃醉了,也得感觉欢愉。”李逵道:“真是利落的小娘子,本日得蒙娘子相帮,不但还了旧债,还赢了一笔财帛,铁牛这里敬你!”三娘举起碗来笑道:“我三个一起先喝三碗!”
三娘又笑道:“天然不敢与浪里白条张顺大哥在水里争斗,我这里有令兄张横手札,请先放了铁牛大哥,登陆来发言。”那大汉哦了一声道:“本来娘子认得我是张顺,又识得家兄,这便分歧了。”当下那张趁便提了李逵上了船来,将李逵趸在船上,李逵喘做一团,口里只吐白水,三娘一撑船,三个一起望岸边来。
戴宗在岸边看时,只见江面开处,那人把李逵提将起来,又淹将下去,两个正在江心内里清波碧浪中间,一个显浑身黑肉,一个露遍体霜肤。两个打做一团,绞做一块,江岸上那三五百人没一个不喝采。
三娘与戴宗又闲话半晌后,却听得江边一片哄闹之声,两个仓猝赶畴昔。走到江边看时,见那渔船一字排着,约有八九十只,都缆系在绿杨树下。一群渔人围了一处,内里只见李逵按住一名大汉,提起铁锤般大小拳头,去那人脊梁上擂鼓也似打。那大汉怎生挣扎?李逵正打哩,戴宗仓猝上前,在背后劈腰抱住,三娘也上前喝道:“使不得,使不得!”李逵转头看时,倒是三娘、戴宗。李逵便放了手,那人略得脱身,一道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