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嬛稍觉不测,也没了困意,仓促盥洗后拿一支珠钗挽住满头青丝,也来不及多打扮打扮,套了件薄弱的锦衣在外头,便直奔客院而去。
昨日苦战时梁靖虽在内里罩了衣服,血迹却也渗入外套,染红了里头那件。且秦骁毕竟是魏州成名的悍勇武将,他虽将其重伤,也是拼着受了些伤才气到手,那件衣裳也被利刃刺破,血迹班驳。
他竟然返来了?
“谢女人。”他长身而立,面色如常地淡声号召,“这么早。”
实在那一缕香味转眼即逝,幽微之极,她也不甚确信,只是有些许思疑,加上那人来得太巧,才会想到梁靖,并无多少掌控。但是现在看梁靖的神情,却多了几分掌控。
虽只是一瞥,却像从深浓夜空刺来的利剑,令民气惊。
梁靖微露的冷厉也在那一瞬收敛,“只是提示你,哪怕看破本相,也别孤身犯险。”说罢,亦站直身子,捋了捋衣袖,一派冷僻矜持。
梁靖想起那一面之缘和她的婉拒之辞,眸色稍黯,随她进屋。
门边一架紫藤开得恰好,一串串簇拥绽放,带着点潮湿露水。
这倒是没留意,孙姑便叫来个小丫环,让她去客院刺探刺探,旋即扶着玉嬛回屋。
走到院门后,转头一看,梁靖负手站在廊下,晨风里身材颀长,肩宽腰瘦。
她上了点年纪,就寝浅,每日五更起家,这会儿已是精力抖擞。
客院门口长着两棵槐树,枝繁叶茂,绿意深浓。门前大片的空位,拿青石砖整齐铺着,两侧栽了百来竿翠竹,如凤尾苗条森然,苍翠欲滴。夙起的鸟儿啾啾鸣叫,扑棱棱展翅飞走,只留竹枝乱晃。
她内心挂念着父亲,披了件衣裳趿着鞋走到外间,石榴还迷含混糊地在睡回笼觉,闻声动静坐起家,有点不测,“女人这么早就起来了?”
梁靖沉默不语,眼底凝起的暗沉渐而收敛,俄然伸臂,状似随便地撑在门板,侧身靠近,几近是将她困在臂弯的姿式,低声道:“你这鼻子倒很灵。就这么挑破,不怕我——”他双眼微眯,眼神添了厉色,“灭口?”
“是啊。看来比来真是不承平,先前有人追杀你,现在另有人刺杀朝廷官员。”玉嬛将他核阅般看了半晌,径直往院里走,“晏大哥这会儿闲着吧?有件事想跟你就教。”说话间,裙裾微抬,纤秀窈窕的身影便进了院门。
玉嬛遂掩上屋门,回身觑他,“这件衣裳熏了香,但晏大哥闻不出来,对不对?这叫五合香,是在淮南配的,香气很淡,若不是长年用的人,大多辩白不出来。全部魏州城里,用这寡淡有趣熏香的也就这里。昨日父亲遇刺,有人脱手相救,我闻到了这股味道。你说……”
玉嬛拐过两处游廊,远远就看到了梁靖——
次日凌晨玉嬛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没多久,小丫环便返来禀报,“晏公子昨晚半夜返来的,刚起家。”
梁靖穿戴身简素的鸭卵青长衫,就站在那树下练剑。
这蓦地折转的态度叫玉嬛微愣,随即点了点头,又摸索问道:“既然你伤都病愈了,为何还留在这里?晏大哥,你究竟是甚么身份,如何晓得昨日会出事,及时来救?”
……
“还好,有人脱手相救。”
他仿佛顾忌伤势,挥剑极慢,但是一动一静收放自如,此中储藏的劲道仍旧难掩锋芒。
玉嬛颠末的时候,还顺手掐了两串半开的花苞递给中间洒扫的丫环,“送到东跨院去,叫石榴拿净水养着。”
梁靖依言接过,闻了闻,就是平常衣裳的味道,没甚么分歧。
玉嬛点了点头,叫她接着睡,推开屋门,外头孙姑正带着小丫环筹办盥洗的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