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章挨的骂都堆成了山,现在传闻二哥在内里刻苦,又是怜悯,又忍不住幸灾乐祸。
他手背略微枯瘦,顺着梁靖的手臂摸索到肩头,似是很对劲他身上的劲瘦力道,眼底笑意更深,点了点头,才扫了梁元绍一眼,“你也来了。”
夷简阁里,梁靖跟祖父说完家常,老夫人便在中间陪坐,唇边笑意始终都在。
想必谢鸿将玉嬛的身份藏了十多年,也是极其谨慎的,先前不肯泄漏,现在见了他真容,才给老侯爷漏了点风声,明显也是探梁家的态度——若梁家趋利避害,不怀旧情,谢鸿必然就找不到外甥女了。
是韩太师开罪抄家那年,老侯爷在静室独坐数个日夜后写的,笔力苍劲,着墨稠密,落笔迟缓凝瑟,隔了十来年,仍能看出此中的愤激悲叹。
厥后这阁楼完工,便起名夷简阁。
等梁靖排闼出来时,梁章就站在门前,两肩颤抖不断。
“是吗?”梁靖稍感不测。
遂问道:“祖父是从那里听的动静?”
提起这茬,梁侯爷倒是想起来了,本来微佝的身姿也挺直几分。
料想以外的答复,又似在料想当中,两位白叟都举杯不饮,盯着他。
面劈面碰上,梁章强忍着笑,规端方矩地号召,“二哥返来了。”
梁靖续道:“既然是长辈当年的商定,岂能取消?”
屋里温馨了半晌,老侯爷寂然的脸上也缓缓暴露笑意,“好。若能找返来,我便拼着再费些心力,也会成全这事。”
老侯爷说到此处,眼睛便皱出个深深的笑。
他夙来恶劣,虽被爹娘宠嬖,也没少被梁元绍惩罚。
书童奉茶上来,老侯爷居中而坐,自是体贴梁靖在边关的处境。
说着,接了梁靖递过来的茶杯,问道:“你是果然瞧不上她?”
——兔崽子!正嫌没处出气呢。
梁靖愕了一瞬,旋即明白过来。
贰内心笑了下,点头道:“如许最好。”
梁靖忙快步上前,将老侯爷稳稳扶住,“祖父,您慢点。”
且因大哥梁端端方懂事,梁元绍每回还要拿来比一比,说梁端行事慎重能帮他分忧,梁靖才学出众科举中了进士,连家属庇荫都不消,在外受尽赞美。
他问得慎重,梁靖亦挺直脊背,“敢!”
老侯爷膝下两个儿子,孙子也很多,最偏疼的却还是夹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的梁靖。
老夫人晓得父子心结,便朝梁元绍摆了摆手,“这边临时无事,你先归去忙闲事。”
梁靖点了点头,“我记得当年祖父曾为我定过一门婚事。”
末端,老侯爷见老婆身边空空荡荡,才问道:“他刚才过来,又是为那沈家的事?”
梁靖神采更黑,疾步追上去,捉着梁章就给揍了一顿。
这便是说定了。
至于启事,他晓得父亲的性子,不能提玉嬛和当年跟韩家的婚约,便只说瞧不上沈柔华,更偶然与沈家联婚。他自有抱负志向,婚事也不焦急,让爹娘先操心三弟梁章,他的事不消急着办。
兄弟俩也是好久没见,乍一眼瞧见,都能较着瞧出相互面貌的窜改。不过梁章幼时爱尾巴似的跟在梁靖身后折腾,至今性子不改,虽长年不能会面,豪情还比跟梁端的靠近些。
卖力顾问老侯爷起居的刘伯见老夫人带着儿孙过来,当即往静室去请老侯爷。
梁元绍筹划了大半年,连跟沈家联婚后如何相处、如何取利都想好了,那里肯依?
梁元绍气得拍案,“不去也得去!”
梁靖耐烦说了些在军中的趣事,又问他身材是否安好。祖孙俩好久没见,似是攒了一箩筐的话要说,梁元绍陪坐了半天,本想提一提跟沈家订婚的事,见老侯爷的目光始终不肯落向这边,几次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