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犯着嘀咕,双手提了裙角,眼底带笑。
梁元绍只觉儿子是决计躲着他,气得脑袋模糊作痛。
梁靖却未入坐,缓声道:“谢叔叔想必也传闻过,我祖父昔日曾有位好友,是当今皇上的授业恩师韩太师,他膝下独子娶的是便是令妹。当初韩太师得了位孙女,祖父曾为我和她许下婚约,可惜她命途多舛,没多久便遭了变故。”
烦复的故事讲完,谢鸿佳耦都忐忑担忧,成心说点轻松的事,好让她别太难受。
回屋后抱膝坐在床榻,玉嬛屏退丫环仆妇,单独垂落帘帐发楞。
“过来,小满。”冯氏招手,将她揽到身边坐着,便朝金橘递个眼色。
梁靖此时倒是雕鞍玉辔,缰绳之下,一匹通体枣红的骏马毛色油亮,头颅高抬。
更撼动她的,实在是韩家满门的委曲。
谢家门房迎上去,梁靖递了名帖,说他在茂州时曾受谢家属人照拂,现在回了魏州,特地登门拜访。
冯氏来看了好几次,见屋门紧闭,好几次筹算排闼出去却生生忍住了。
他的中间是长随,左手拎着个有四层共十六个抽屉的食盒,右手则是拜访的礼品。
……
梁靖神情安然,“这些事,祖父与我都曾考虑过。谢叔叔放心,我既决意娶她,便会经心照顾,拼尽尽力护着她。不管她是以哪个身份进梁家,祖父都会亲身做主,三媒六娉,不叫她再受半点委曲。”
这话倒提示了玉嬛,从速回到窗边,将两幅字练完,才往正院去。
金橘依命出去关了门扇,连外头正修剪枝叶的两位仆妇都带走了,周遭再无闲人。
那样的冤案,没有人能心平气和地坐视不睬,她更不能。
“归正就这么张脸,又不是没见过。”玉嬛小声嘀咕,脸上莫名一红。
而玉嬛初闻出身的诸般情感,也在一场甜睡后,垂垂抚平。
中间冯氏心疼,伸手将她揽着抱在怀里。
“武安侯爷想见见你,晏平特地过来接你的。”谢鸿说着,睇向梁靖。
玉嬛如何都没想到,她会是韩太师留活着上独一的先人。而她脖颈上挂着的这枚安然玉扣,竟会是襁褓里定下婚约的信物,牵系着她和梁靖。
厅门掩上,周遭再无旁人,唯有茶香袅袅,鲜果暗香。
那晚跟梁靖负气,抱怨被欺瞒的事,虽见他承诺拿美食赔偿,实在她没太当真——
中间梁靖却已道:“我来时带了马车,等祖父见过,仍旧将她送返来,谢叔叔放心。”
随后梁靖登门拜访,谢鸿将玉嬛叫到客堂。
……
梁靖唇角动了动,没再逗她。
六月将尽,离立秋还差数日,气候仍旧酷热,客堂周遭尽是阴翳花木,窗边一树合欢尚未开败,纤秀盈盈。梁靖端然站在厅中,见着谢鸿,便抱拳恭敬施礼,“谢叔叔。”
折转太大,她一时候理不清楚,但不管出身如何,爹娘待她的好,倒是深深切在内心的。她昂首朝冯氏浅笑了笑,低声道:“我明白的,娘。”
两人虽算得上熟谙,她倒是被父亲和梁靖联手蒙在鼓里,先前傻兮兮地探听梁靖身份,借着他弟弟的名头欺诈秦春罗,还负气威胁,让他用美食弥补先前的欺瞒。谁知峰回路转,不过几日的工夫,他摇身一变,竟成了她自幼就定下的夫君?
笑容安抚普通,懂事得让民气疼。
东跨院里,玉嬛对着那满食盒的糕点蜜饯,笑逐颜开。
直到傍晚余晖斜照,全部东跨院覆盖在四合的暮色里,屋门才吱呀推开。玉嬛绞着帕子走出来,看到站在甬道上满面担忧的冯氏,内心俄然一阵暖热。她快步走畴昔,挽住冯氏的手,低声道:“娘,我饿了。”
“给谢女人的,都是些蜜饯糕点,她或许爱吃。”梁靖脸上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