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在旁瞧着,甚是欣喜。
是以看出秦春罗那点心机后,沈柔华没如何踌躇,便从善如流——
过后一道回客舍,偶尔遇见熟悉的,也都笑着和蔼号召。
已是暮色四合,沈家别苑临湖而建,盘曲游廊伸入湖面,连着一座建在小渚的八角亭。
这一带阵势开阔,碧草茵茵,因是圈起来的,也没旁人打搅,就算玉嬛马术平平也无妨事。几圈儿跑下来,远山近水尽收眼底,气度为之开阔,先前那些憋着的闷气也都吐尽,本来闷闷不乐的眉间,也变得明朗起来。
谁知那谢玉嬛竟是机警,平常驯良靠近,本日却决然回绝。
待玉嬛母女到达,便先安设歇,待后晌日头没那么毒时再出门。
两边茶酒的代价差异,无形中也将游人分开。
沈柔华便摆手,“不来算了,我们明日还是玩,可别迟了。”
那谢玉嬛明知沈梁两家成心攀亲还凑上去,明显也不是甚么好货品。
中间女人有眼色,便以天气渐晚唯有告别,只剩秦春罗还不肯断念,“她当真不来么?”
秦春罗“哦”了声,眼底是深深的绝望,又怕被沈柔华看出来,只得告别。
都是男婚女嫁的春秋,梁靖撇着沈家不闻不问,却往谢府跑得殷勤,意义已是清楚。先前薛氏和沈夫人的来往实在较着,满城的眼睛都盯着她,现在梁靖来这一出,怎不叫民气寒?
听仆妇说玉嬛没法来赴约时,沈柔华面露遗憾,只摆手道:“既如此,便算了。”说罢,睇向秦春罗,那位正闷头剥莲子,固然低着头不动声色,那指甲却掐进了莲蓬,声音也是冷嗤的,“她不来啊。哼,沈姐姐亲身下帖都请不动么,可真是矜贵。”
莫非是发觉了甚么?
特地聘请玉嬛畴昔,人多了热烈,也更增交谊。
自打出了秦骁刺杀的过后, 玉嬛除了赴宴外,甚少出门。先前谢鸿坦白出身, 玉嬛为怕爹娘担忧,每日里瞧着波澜不惊, 晚间却常深夜不免,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白日里虽也常笑,那蕉萃却掩不住, 眼底笑意也不似平常清澈照人。
北边离桂花林比来,又有侯府别苑,多是贵家高门的人踏足,湖边几处馆舍,园林般错落有致,里头茶酒俱全,亦有上等客舍可供过夜。南边儿也是样样俱全,只不及北边精美贵丽。
中间便有人劝道:“不来也好,免得你俩见面难堪。”
秦夫人率先别开目光,眼神刀子般剜过,见女儿仍盯着玉嬛,便用力拽了一把,目不斜视地仓促走过,几乎让脚步没跟上的秦春罗一个踉跄。
小丫环金灯刚好出去,蹬蹬跑向石榴。
先前秦骁被关押,她母女俩被梁靖捉了当筹马困着,实在叫秦家兵荒马乱了一阵。以后秦骁被押送进京,母女回府,也俄然低调循分起来,甚少露面。
谁知邻近客舍,却遇见了对不那么和蔼的。
——好久未曾露面的秦春罗母女。
跨院里摆布开两道门, 西边的垂花玉轮门连着正院, 素白的墙壁上,登山虎枝叶碧翠。
不过秦春罗此人气度刻薄,做事蛮不讲理,玉嬛是晓得的。
仓促梳洗毕,因玉嬛想在湖边骑马,发髻也梳得格外紧实,累坠的钗簪一概不消,只装点两朵堆纱宫花,满头青丝拢入高挑的髻中,利落又新奇。那衣裳也裁剪得称身,料子柔嫩薄弱,袖口收窄,被廊下的风一吹,轻飘飘的。
“女人新裁的秋衣不是还没做好吗?”
沈柔华在魏州的风评一贯很好,沈父是梁元辅的帮手,很多事上还管束着谢鸿,没需求平白获咎。且那边特地下了帖子,来由又冠冕堂皇,言辞竭诚,按理该卖几分面子,不好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