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的窗扇敞开,林下风来,吹得他身上锦衣微翻,腰间锦带坠着玉佩,温润精美。那张脸生得如同冠玉,加上自幼养出的皇家高贵气度,便是随便举杯的姿势,都格外好看。
昨日玉嬛推却请柬后,她内心起疑,怕玉嬛瞧出端倪来,便命仆妇刺探行迹。传闻玉嬛母女俩是泛舟游湖,离春晖楼不算太远,心中更确信玉嬛是成心为之。
岛上清风缓缓,她垂目前行,内心不住地犯嘀咕——
玉嬛咬了咬唇,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永王殿下驾临魏州是大事,满城百姓官员都在留意,玉嬛昨儿还传闻他远在别处,本日俄然被召见,哪能不料外?
玉嬛的手已在袖中攥紧。
不过那侍卫经常跟着永王,玉嬛先前见过,没甚么好猜疑的,只能奉召过来。
那行动鬼鬼祟祟,似是趁人不备躲藏普通,永王眸光微沉,却没动声色。
湖外十里丹桂,湖上种的却都是海棠, 有清丽娇媚的名品,亦有高壮富强的老树。
母女俩闲而无事,带了仆妇出去,挑那果子大些又能够得着的,摘了很多搁在篮子里。玉嬛一时髦起,取个小小的海棠果擦洁净咬一口,酸得眉头都拧在了一起,牙齿都涩得不可。
韩太师跟怀王交好,谢鸿曾提起过。当初谢鸿沉迷这金石之学,还是受了太师的影响,现在谢家那一摞手稿里,有一半还是太师亲笔,当初因发觉世家威胁、不容于朝堂,怕多年心血付之一炬,暗中派人送到了谢鸿手里。
——她长在魏州,对丹桂湖更是熟谙之极,平常游湖的线路和时候都了若指掌。整天跟贵女们缠在一处也没意义,饭后散心游湖,顺道跟玉嬛说几句话,保全她的隽誉,算来是一举两得。
气候阴着, 来游湖的人未几,母女俩带着贴身仆妇丫环乘一只画舫, 主子仆人在四周跟着。船上带了熟食糕点,母女俩缓缓游湖, 后晌时刚好到达湖上一座岛。
这般遁藏姿势,令永王一哂,也不紧逼,转而道:“你可晓得,怀王叔也痴迷于此?”
沈柔华到底内心有鬼,便想着偶遇玉嬛,抛清干系,不留半点把柄。
母女俩靠窗坐着, 看外头水雾濛濛,碧树碧绿,倒是好景色。
酒楼里,永王酒过三巡,因感觉闷,到凉台上散心,目光环顾,便瞧见林间那抹丽影。
冯氏笑个不止,忙叫仆妇归去取蜜饯,玉嬛便仍抬头渐渐儿挑。
说话间,踱步到玉嬛身边。
哪怕不为她太师遗孤的身份,就凭这仙颜气度,这般女子也足以令人起意。
玉嬛想着怀王,便仿佛在阴霾深浓的夜空里,窥见一隙敞亮天光。
为掩人耳目,便临时在此下榻,未曾回城。
虽不敷以遣散黑夜,却能予她前行的方向。
昭雪的事虽甚为艰巨,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总须从点滴做起。十余年前的旧案封在灰尘里,她目下两眼一争光,头一件要紧的,便是设法看到当年的卷宗,弄清楚案情原委,才气理出眉目来,对症下药。
自打在春陵阁见过一次,少女的仙颜他便不时惦记取,特别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叫人看了念念不忘。比起都城里见惯的公侯闺秀,她身上又别有清丽婉媚的味道,拜见时姿势盈盈,礼数分毫不错,暗里里又灵动得很,像是话本子里修炼成精的狐狸,灵巧又滑头。
三番五次地伶仃召见,这态度实在蹊跷。特别是永王背后里跟秦骁勾搭,明面上又皋牢谢家,愈发叫人捉摸不透。不过愈是如许,就愈值得切磋,毕竟永王跟萧家血脉牵系,今后若要翻太师的案子,免不了还得打交道。
他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在玉嬛施礼时虚扶,“免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