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元绍当然迷恋沈家的助力,到底是父亲亲身开口,听了出来。
秦春罗坐在劈面,见那丫环私语后沈柔华变色,便猎奇道:“如何了沈姐姐?”
且她父亲沈恭是梁元辅的帮手,永王驾临魏州, 也见过沈柔华一次。
梁靖已将永王和秦骁来往的秘闻摸清,届时也需回京,帮着东宫借机反击,便想着分开之前,将此事定下来——起码不能让玉嬛许给别家。
沈恭毕竟是都督府长史,起初虽觉此事十拿九稳,见梁靖久久不肯登门,内心也有了数。听梁元绍亲口回绝,当然气恼,却也没敢发作,只在和蔼地送走梁元绍后,气得摔了个杯子——
永王应是看上谢玉嬛了吧?不然,怎会在这里偷偷召见?
她盯着窗外,十根手指越收越紧,夙来端方温婉的脸颊也笼了肝火,牙关咬得腮帮都微微颤抖。
梁靖天然是以照顾祖母为由随行。
茶馆里香气氤氲,沈柔华临窗坐着,手里的冰绡帕子扯得死紧。
永王“哦”了声,见她不似心虚扯谎的模样,便没穷究,仍回宴席。
动静递进后院,沈柔华闻声时,就没沈恭那么看得开了。
沈柔华快意算盘打得噼啪乱响,傍晚时传闻玉嬛母女回城,便也驱车回府。
沈柔华端然含笑, “不晓得殿下驾临此处,方才如有失礼, 还请殿下包涵。”见永王眼带猜疑,干脆风雅承认, “臣女原是来岛上散心,约了人在此会晤喝茶, 就在对侧雅间,北临湖光,又有一株海棠掩着,景色极好。方才上楼闻声殿下的声音, 怕会滋扰, 便从速出来, 若令殿下曲解,是臣女的不是。”
今后再出门赴宴,她的颜面该往那里搁?
这歉意藏了十余年,老侯爷始终不提,他便无从透露。
窗外满目翠色,舌根残留茶的涩味,连那回甘都似是苦的。
……
秦春罗从没见她如许,又小声道:“沈姐姐?”
说罢,又屈膝施礼,发间金钗微晃,粲然夺目。
梁元辅身任都督之职,野心差遣下谋权投机,很快忘了旧事。
帮着永王将谢玉嬛吃到嘴里,梁靖还能何如?届时她仍能嫁入梁家,在这魏州地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安享繁华尊荣。
这回老侯爷便是拿昔日的事当话茬,说梁靖对那沈柔华偶然,中意的是谢家女儿。梁元绍畴前趋利避害是为侯府着想,事隔多年,他也不计算。但这是关乎梁靖毕生的大事,沈柔华和谢玉嬛之间,也不是关乎存亡兴衰的挑选,梁元绍不该为那点蝇头微利,就义梁靖的婚事。
她本日得空,因想着秦春罗是个不错的棋子,特地请过来赏花品茶,探探口风。听外间仆妇说梁元绍携厚礼登门时,便有些心神不宁,直嫡亲信丫环过来递信,才明白梁元绍的来意,一颗心顿时坠入冰窖。
相较之下,梁元绍另有那么点知己,见父亲病弱低沉,内心存了点歉意。
决计的教唆诽谤,语气里那点痛恨藏不住。
秦春罗嘲笑道:“那一家子本来就不是好人。白费畴前姐姐待她那样好,现在也是白眼狼起来了!”见沈柔华似有同感,又火上浇油,“我们魏州城里,谁不尊着姐姐,就只她放肆,亲身下请柬都不给面子。”
祖孙俩临出门时,刚好梁章被梁元绍赶着去书院,一脸的闷闷不乐,传闻老夫人是要去城外进香,当即觉得爹娘求福为由,死皮赖脸地跟上来,筹算先去城外浪半日,后晌再去书院。
父子俩虽同在一座府邸,却隔着道纱屏般,甚少促膝深谈。
这张脸他熟谙, 在魏州地界, 除了玉嬛和他的小姨子梁姝,永王能认出的贵女,便只要沈柔华——她的兄长取了淮阳长公主的女儿,就住在长公主府上,沈柔华数次进京拜访长公主,永王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