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元辅身任都督之职,野心差遣下谋权投机,很快忘了旧事。
沈柔华则回雅间,叫人搬了屏风拦住门外视野,而后沏壶新茶,临窗慢饮。
当日梁靖跟老侯爷说定后,老侯爷便将梁元绍叫到了跟前。
帮着永王将谢玉嬛吃到嘴里,梁靖还能何如?届时她仍能嫁入梁家,在这魏州地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安享繁华尊荣。
……
相较之下,梁元绍另有那么点知己,见父亲病弱低沉,内心存了点歉意。
沈柔华端然含笑, “不晓得殿下驾临此处,方才如有失礼, 还请殿下包涵。”见永王眼带猜疑,干脆风雅承认, “臣女原是来岛上散心,约了人在此会晤喝茶, 就在对侧雅间,北临湖光,又有一株海棠掩着,景色极好。方才上楼闻声殿下的声音, 怕会滋扰, 便从速出来, 若令殿下曲解,是臣女的不是。”
——比方雄踞一方的梁家,将嫡长女儿梁玉琼嫁为永王侧妃,便是为博繁华。
沈柔华快意算盘打得噼啪乱响,傍晚时传闻玉嬛母女回城,便也驱车回府。
窗外满目翠色,舌根残留茶的涩味,连那回甘都似是苦的。
“欺人太过!”沈柔华说得含混。
……
秦春罗从没见她如许,又小声道:“沈姐姐?”
这日朝晨,由梁老夫人出面,请玉嬛母女一道去城外进香。
她盯着窗外,十根手指越收越紧,夙来端方温婉的脸颊也笼了肝火,牙关咬得腮帮都微微颤抖。
她满腔的肝火也仿佛扯开了口儿,蓦地站起家,啪的一声拍在案上,震得掌心发麻。肝火宣泄罢,才想起劈面坐着客人,收回目光,便见秦春罗缩在圈椅里,正满脸惊诧地昂首看她。
梁靖鬼迷心窍就罢了,毕竟军中没甚么女子,被临时勾着也不算甚么。
更别说永王生来漂亮温雅,倾慕者无数,哪怕公侯府中的闺秀,也一定会入眼。
永王倒是见惯宫廷妃嫔丽色,都城里那么些公侯权贵之女,他本该目光极抉剔才是。
永王应是看上谢玉嬛了吧?不然,怎会在这里偷偷召见?
永王“哦”了声,见她不似心虚扯谎的模样,便没穷究,仍回宴席。
可谁知,梁靖会来这么一手?
既是如此,便须顺水推舟。
若动静传出去,旁人必会说她剃头挑子一头热,痴心妄图。
先前秦骁的案子递上去,刑部临时压着,等过几日永王回京,必会借此掀些风波。
就只是薛氏不肯断念,感觉沈柔华端方和顺,是魏州驰名的美人,与她向来靠近,且沈家虽能添助力,也须仰赖梁家,沈柔华必会全面行事。玉嬛倒是跟老夫人投缘一点,且有淮南谢家撑着腰,她这婆母一定能压抑。
而后备了份厚礼,亲身登沈家大门,说侯爷已为梁靖择订婚事,他深为遗憾。
沈柔华垂眼看着她,如有所思,半晌,点头道:“是啊,她真是可爱得很。”
这般想着,刚才内心憋着的那口气略微顺了点,剩下的便是相机行事,在永王摆驾回京之前,帮他一把了。
梁元绍去沈家的事并未张扬,但武安侯府内,祖孙三代的分歧临时消弭。
那以后侯爷病弱,敏捷衰暮,懒得再问争斗的事,侯府事件也都交到了梁元辅手里。
梁元绍当然迷恋沈家的助力,到底是父亲亲身开口,听了出来。
秦春罗坐在劈面,见那丫环私语后沈柔华变色,便猎奇道:“如何了沈姐姐?”
但也仅此罢了,沈家虽有皇亲,在魏州毕竟须仰赖梁家,这委曲只能受着。
这歉意藏了十余年,老侯爷始终不提,他便无从透露。
父子俩虽同在一座府邸,却隔着道纱屏般,甚少促膝深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