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是府里后院最偏僻的处所,树木虽多,却没有游廊亭台。跑不到多远,裙角便被淋得湿透,玉嬛内心焦炙,左顾右盼地想找个躲雨的处所,却在瞥向一处时遽然顿住。
设了防盗, 比例一半哈~^^
亲人和好友在永王的阴狠下挨个丧命,他虽名震边疆军功赫赫, 却毕竟万箭穿心。
这让他想起先前翻过的枕中记故事,讲卢生做了场享尽繁华繁华的梦, 醒来时却仍在客店,黄粱未熟。
恰是初夏时节,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和暖。
府里的处境,玉嬛当然是清楚的。
虽说宦海沉浮是常有的事,但刚调入都城就贬回原处,还降了官职,毕竟欠都雅。
奶娘孙姑心疼得不可,扶住她进屋,让人从速去熬姜汤。
但是那些影象涌入脑海, 卷着数年光阴的起伏跌宕,不是梦境的芜杂混乱,而是清楚清楚,每件事都有迹可循——
仿佛是为印证,她话音未落,天涯便传来声闷雷,风嗖嗖的刮畴昔,异化着凉意。
而他的身边雨水冲刷流汇,仿佛有赤色堆积,格外惹眼。
魏州城东南边尽是高门贵户,府邸园林相连,翘角飞檐,雕梁画栋,尽数掩在苍翠花木之间。一辆宝璎华盖的马车在僻静的角门悄悄停稳,四角香囊流苏微晃,留下淡淡香气。
谢家是淮南大族,朝堂上也能占一席之地,父亲谢鸿先前在魏州长史的任上待了两年,年前刚调进吏部升任侍郎,便多是借家属之力。可惜太子和永王斗得短长,父亲不知如何触了东宫的霉头,没两月就贬回魏州,连降数级。
母亲冯氏本日去梁家做客,也是为这事。
他明显是昏倒了畴昔,剑眉舒展,面色惨白,雨水将他浑身泡得湿透,头发也湿漉漉贴在耳侧,虽描述狼狈,神情却有刚毅之态。身上穿戴墨青的锦衣,手臂和腿上的衣衫都破了,染得浑身是血,中间积着一滩血迹。
玉嬛靠着软枕小憩,在马车停稳的那瞬,蓦地从昏甜睡意里惊醒,展开眼睛。
只是放侧重伤将死的性命不管,内心终归不结壮。
车帘被人翻开,丫环石榴探头出去,笑吟吟的,“女人可算返来了,这天儿眼瞧着要下雨,再晚一点,就该成落汤鸡了。”
玉嬛总算放了心,在热水里泡得浑身舒泰,便换上洁净衣裳,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
叮咛完了,不敢再看那浑身血迹,仓促回住处。
谢鸿虽出自世家,倒是孤身在魏州,若梁家能给颜面,今后处境便会好些。
手里的玉骨团扇掉落,她低头去拣,标致的杏眼里尽是惶恐。
十岁进京读书,十四岁出门游历,三年后科举考了进士功名,他畴前过得顺风顺水,是名冠魏州的才俊。当初他高中进士,没仗着家属权势留在都城为官,而是来了边地,在军中历练磨砺,练就浑身本领,也博得个五品职位。
孙姑正帮她取才熏过香的衣衫,闻言皱眉沉吟,“性命天然要紧,该救的得救。不过我们刚回到魏州,府里的处境……”
孙姑声音一紧,“受伤的人?”
——武安侯府梁家有秉承数代的侯爵,梁侯爷虽上了年纪不如何管事,宗子梁元辅倒是魏州都督,辖周遭八州兵马粮草的事,身兼魏州刺史的官职,又有个做永王侧妃的女儿,在周遭地界职位极高。
甬道两侧尽是积水,许婆婆上了年纪,虽有丫环搀着,也不敢走快。
那小我面兽心,该当千刀万剐的恶贼!
而很多事的转折,都是因永王为玉嬛而运营的一场刺杀。
求安然符袋是她偷着溜出府的,不能叫孙姑晓得。
朝堂夺嫡暗潮云涌, 东宫与永王各施手腕, 世家为保住秉承数代的好处而排挤争斗, 终究令百姓遭殃、民不聊生, 孤负了万千将士拿性命热血换来的边疆安宁。曾跟他许下婚约的女子灵动仙颜, 叫人久久难忘, 却终究丢失在机谋里, 葬身宫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