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成群的脚步声垂垂靠近,玉嬛内心一紧, 忙提起裙摆朝院门走去。
阖府高低暗自欢乐, 除了被困在这里,格格不入的她。
李湛不答,只固执地抱着她,不肯松开手臂。
李湛眉头微皱,俄然抓住她手臂,拉着她大步走近屋里,顺手掩上屋门。
……
先帝在时,永王备受宠嬖,这座府邸也修得轩昂恢弘,除了建制不及东宫,其他陈列器物,皆冠于都城。锦帐长垂,珠帘半卷,底下铜鼎香炉里甜香慢腾腾散开,满室旖旎。
“晓得父皇为何正视你,怀王叔为何帮着你吗?”他退开半步,把玩着簪子,在手背划出一道红痕,“当初的冤案,并非父皇昏庸,而是世家逼迫太过,父皇只能舍弃太师,免得危及皇权朝堂。这些年他始终心存惭愧,晓得你是太师的孙女,才成心善待。”
他实在早就晓得冤案的隐情吧?却还瞒着她,让她怀着有望的期盼,做好笑的棋子。
阿谁男人明显是在等,等她耐烦耗尽、绝望悲观,而后服从进宫,做金丝笼中的雀鸟。
现在,他坐拥天下,她已是触手可及的软玉温香。
是已继位却仍住在潜邸的新天子, 畴前的永王李湛。
溽热的呼吸落在耳侧,放在畴前是浓情密意,现在却如鲠在喉。
设了防盗,比例一半哈~^^ 玉嬛昼寝醒来排闼而出, 便见廊下的漆红坐凳上又积了很多, 水瓮里游鱼得趣,正绕花竞逐——仿佛一辈子困在那方六合里, 也能得意其乐。
即位大典过后,潜邸的大半人手入宫,比平常更觉冷僻。
以后,她碰到了永王李湛,在她落魄而走投无路时,带着她回到都城,承诺帮她昭雪。
薄弱的春衫勾画出曼妙身材,上等素色宫缎裁剪的衣裙,穿在她身上相得益彰。青丝堆叠,两鬓如鸦,国丧里除了素净的玉簪挽发,别无装点。那张脸倒是绝色,黛眉如远山,底下苗条的眼睫微垂,遮住妙丽双眸,唯剩肌肤如玉,秀腮雪颔,春光下莹白细致。
天翻地覆,万念俱灰。
李湛温存的行动顿住,盯着她,渐渐的,脸上浮起悲伤的神情。这簪子当然伤不了他,但她近乎断交的目光却如利刺扎在心上。
前几日忙于先帝的丧事,沉甸甸的黑棺白幡令心境非常沉闷,这会儿瞧见娇媚的美人,舒展的眉头便伸展些许。
殿里一片沉寂,降落的声音清楚清楚。
李湛眸色微沉,单手握住她,铁箍似的,在玉嬛试图掰他时,蓦地伸臂将她抱进怀里。
另一件事……带着阖府委曲,不明不白地跟他入宫,去做个连身份都不敢奉告世人的妃嫔吗?他将她困在这里五天,却本来还是如最后那样,只想把她留在身边,却不肯实施当初的信誉。
余光瞥畴昔,看到一段颀长的金簪。
为酬谢他的恩典,为湔雪阖府高低的委曲,为给娘舅他们报仇,为彼时悄悄萌发的情义,她进了宫,谨慎周旋,如履薄冰,费经心血将他送上帝位。
李湛握着她柔嫩手臂,不舍得罢休,连声音都变得和顺。
只是唇角抿着,没了平常烂漫动听的笑意。
他声音渐低,凑在她耳边,“我是真的,想要你陪在身边。”
她的“父亲”,实在是娘舅,有力昭雪韩家冤案,不想让她因出身而亏损,便以外室女的身份养了她十四年,嫡出女儿般心疼。
玉嬛眼圈酸涩得发涨,拗不过他的力量,拿着金簪的手在微微颤抖。
玉嬛从不知当年的案子有这隐情,惊诧之下,眼睫微颤。
“朕会做,但不是现在。”
可那毕竟只是鱼, 与人分歧。
五年之前,太子和永王夺嫡争斗,朝堂暗潮涌动。父亲谢鸿被贬为魏州司马,她伴同去往魏州,却在不久后的一场刺杀里落空家人。奶娘护着她逃出世天,当时她才晓得,她并非谢家的女儿,而是十数年后果重罪而抄家的韩太师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