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没伤着袁大人吧?”
既然是他先服的软,那还不如干脆做足全套工夫,把群臣召进景春殿的内殿,和他们面劈面套套友情,把这场君臣相得的戏码认当真真唱完。
朝臣们上个月还和他争锋相对,剑拔弩张,对峙了个把月,只因为几个莲蓬,就一起向他服软了?
周瑛华垂下眼眸,眼睫交叉,罩下淡淡的暗影,掩住眼底狼籍的暗潮。
吻印在指尖,像东风拂过柳梢,轻而淡,不带一点情|欲意味,周瑛华却感觉心头一震。
宫女们端着小笤帚,轻手重脚出去,打扫碎片水迹。
夏季天亮得早,窗格上镂刻的花鸟栩栩如生。日光从糊了霞影纱的窗棂间透出去,那些花梨木雕镂的鸟兽,沐浴在光彩下,仿佛瞬息间全都成了能够活蹦乱跳的活物,在桌案椅凳上勾画出一片花团锦簇的热烈气象。
袁茂揉搓着细绫袖角,羞答答地摇点头,对峙向周瑛华行了全礼,然后老诚恳实站在珠帘外,等周瑛华叮咛。神采持重谨慎,好像泥胎木偶,连服侍的宫女内监都没他这么勤谨谨慎。
周瑛华不由发笑,叮咛在一旁探头探脑想窥看才子真人的称心:“上茶。”
袁茂嗅着甜香,悄悄吁了口气,内心略觉畅快了些。
称心踌躇了一下,袁茂已经翻开杯盖,饮了一口,眉头紧紧蹙起。
提到袁妃,袁茂像被针刺了一下,顿时面红耳赤,整张脸烧得滚烫,连耳根都像煮熟的螃蟹,红得能滴血。
快意抿嘴一笑,引着袁茂往东边明间走:“袁大人,这边请。”
卫泽有些讶异:“他们都来了?”
称心端着黑漆描金小茶盘,送来刚从冰鉴中取出的洞庭君山茶。茶水在冰块中湃了半日,茶盅藏不住清冽的寒意,杯盏外头缭绕着丝丝冷气。
称心悄悄吐了口气,领着送茶水滴心的宫女们躬身退下。
他挥退房中侍立的宫人,拉起周瑛华的双手,凑到唇边轻吻一口:“我现在根底太浅,连禁军保护都教唆不动,不能想如何样就如何样,只能临时忍气吞声,以待机会。你放心,我晓得该如何乱来大臣。倒是累了阿素,不能安放心心做皇后,还得事事操心,替我策划。”
用果子熏香,不到两个时候,氛围里便会模糊有种熟烂的腐味,只能用一种南果子,并且必须不时改换,才气包管香味纯粹清冽。含章殿熏香的果子每隔一个时候替代一次,才有这类纯澈的香氛。
进了东暖阁,宫女们掀起素色纱帘,劈面便是一股沁民气脾的凉意,风中蕴着甜丝丝的生果香味。
周瑛华看了一眼墙角的莲花铜漏,估摸了下时候:“陛下明天上朝吗?”
如定见袁茂神采惨白,说话连咳带喘,额上充满细汗,想起这位大才子体弱多病,怕他支撑不住,请他坐到下首一张交椅上。
袁茂却没说甚么,面色安静,放下茶盅,点头道:“这仿佛是南吴的茶。”
袁茂踟躇:“这……于礼反面……”
袁茂盗汗涔涔,立即跪伏在地:“微臣失礼,请娘娘恕罪。”
卫泽厚着脸皮道:“我和你一起等袁茂过来。”
袁茂站在门口处,缩手缩脚不肯再往前挪,仿佛屋里的周瑛华是大水猛兽,他再往前一步,就会被吞吃殆尽。
袁茂着一身玄色官服,蹑手蹑脚走进正堂,头也未抬,便要下拜。
看来,他也晓得袁妃曾经筹算拉拢他和周瑛华。
他和宫人辛苦一上午,采摘了几船莲蓬,一担一担挑出御花圃,看起来很多,但分送到京中各大勋贵朝臣府上,就有些勉强了,每家顶多能得十几枝罢了,剥开来都凑不敷一碗莲子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