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灯烛透明,定王端坐在上首,阿殷瞧着他,目光微驻。
阿殷不喜她这见面就讽刺的态度,便回敬道:“我又不通乐理香道,闲了只能来瞧瞧衣衫金饰。”
——当然也只是感慨罢了,若只是迷恋这般安闲而无所作为,到时候被临阳郡主扳连,她又哪来的筹马保住父兄性命?
“昨晚。”
这话让阿殷心安,因而再度拜谢,告别回家。
前去南笼沟的常荀早已回到了都督府,待得定王到达,便先将此行绘出的南笼沟舆图奉上。定王也不担搁,叫来了擅画舆图的属官,凭影象勾画铜瓦山的地形山势。他本就是行军作战过的人,这方面极具天赋,依见闻将大抵山势画出来,如有记不清的,便问阿殷。
畏敬之下又忍不住想,他剿匪时髦且如此威仪,当年率兵北征,又该是多么风采气势?
姜玳天然晓得底下百姓的群情,幸亏他脸皮厚,虽知定王来者不善,却还是笑道:“此次平了狼胥山匪患,殿下安排恰当,也蒙诸位将士着力,为我西洲百姓换得安宁。我便以此薄酒,代百姓们谢过诸位辛苦!”
厅中鸦雀无声,他的声音迟缓有力,重重压在西洲几位官员心头。
阿殷即便与姜玉嬛不睦,却也晓得她的性子,看起来不像是扯谎。
好半天的沉默,常荀和高元骁也扫视几位官员,模糊压迫。
模糊又感觉不对劲,阿殷目光稍错,便将高元骁举樽侧身,目光正超出人群打量着她。
阿殷感他美意,上前跟值守的侍卫打个号召,蔡高便出来通禀,不过半晌叫阿殷出来。
那么这件事,她便不是伶仃无援了。
“笑你实在心宽——”姜玉嬛抿着唇角,靠近了小声道:“你那位郡马父亲都成阶下囚了,竟然另故意机来挑金饰,啧啧,果然与众分歧。”
姜玉嬛并未躲闪,只是嘲笑,全然幸灾乐祸的态度。
常荀带着一群人出门,瞧见本该歇息的阿殷站在外头时,颇觉不测。他扯出个笑容往前走了两步,见阿殷焦灼的望着屋内时,内心猜到启事,遂敛了笑容。颠末阿殷身边,他低声提示,“殿下刚生了气,谨慎点。”
“笑甚么?”
阿殷同定王回到凤翔城的时候,已是六月初十。
阿殷进厅后一见这架式,思及克日定王和姜玳的较量,便猜到了这庆功宴的企图。
“我有急事想就教殿下,恰好典军出来——”阿殷抬高了声音,“你迩来见过我父亲吗?”
“回殿下,是胡笳鸣。”常荀向外比个手势,那头讯息传出去,隔水便有乐曲响起。
“审过了,吐了很多东西。”常荀将茶喝尽,“我那边也捉了两个,返来问了问,嘿,倒是给我吐出了条大鱼。”
到得都督府中,定王正召了部下得力的助手和随行来的那位文官议事。阿殷即便焦急,也不敢为这等私事去打搅定王,在政知堂外站了半晌,瞧见右副典军魏清出来时,忙迎了畴昔,“魏典军!”
目睹他两人是要商讨闲事,阿殷不能杵在跟前,便冷静的施礼而退。才走了两步,就闻声前面定王开口了——
厅中无人敢说话,几位小文官晓得这是定王的鉴戒,在沉默又压迫的氛围中,额头见了汗,连呼吸都有些收敛了。三十余岁的功曹想要喝水减缓,放回水杯时却因手腕颤抖,在案上磕出极小的动静。
姜玉嬛皱眉想将阿殷的手掰开,却敌不过阿殷的巧劲。半天都脱不开桎梏,姜玉嬛脸上现出愤怒,嘲笑道:“你父亲下狱了,你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