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主张既然定了，常荀再劝止也无济于事。
她的语气非常果断，常荀虽也晓得这处境有些憋屈，却不肯冒险，禁止道：“殿下临行特地叮咛过，不能叫你有半点闪失。令兄的事我会派人妥当处理，陶殷，殿下就在返程途中，我们这里不能出不测。”
永初帝轻咳了声，目光往代王身上一落，如重刀砍过，顷刻将代王稍显凌厉的气势压了下去。
“甚么意义？”
众臣都屏息不敢擅言，代王原觉得永初帝会当场发作，借着这由头彻查，听了这话，背后盗汗稍收，更不敢当即辩白，只昂首道：“臣领旨，伸谢皇恩。”
“情势迫人，不得不如此。”代王妃坐在青竹椅上，端倪现出倦色，“父亲死了，兄弟子侄也都死了，连临阳也都丧身郊野，我不想再看到母亲也落这个了局。”
“妾身不敢欺瞒。”代王妃神采中满是哀痛，仿佛真的痛悔，“当日家兄在西洲所做所为，横敛资财也是为了妾身和殿下，妾身娘家当年蒙先帝正视，向来感激圣意，对殿下也非常经心。”她叹了口气，“皇上若惩办妾身，妾身不敢违背，现在只求能修行消孽，痛改前非。”
好半晌，永初帝才缓缓开口，“本日来大悲寺，原是为礼佛，感念先帝之德。”他将目光扫向世人，细辨众臣神采，旋即道：“代王妃既然自请修行，便准她说请。代王孤负先帝教诲，行事有失，既然怀恩侯府之事已定案，朕体念先帝之德，广大为怀，不再穷究。着降代王为郡王，每日来大悲寺进香悔过。”
“满口胡言！”代王在顾不得甚么仁慈风采，怒声斥责之间，几乎站起家。
代王妃却恍若未闻，只跪立在蒲团上，犹自抽泣。
皇后瞧了永初帝一眼，旋即浅笑了笑，“先帝德高，确切叫人记念。你是想到了甚么？”
阿殷看出他的忧愁，“常司马，若本日不是我，而是蔡高提出这建议，你会如何？”
“殿下会了解我的挑选。再说他们既然是筹算以我威胁殿下，有求于殿下，天然不会等闲伤我。放心，我能护好本身。”阿殷目光亮朗而笃定，“何况对方抓住的是我兄长，天下之大，我就这么一个兄长，毫不想令他有闪失！”
永初帝沉默不语，面色亦冷凝沉重。
泪滴在桌上，垂垂会聚，代王妃卸下浑身装潢，换上庵中缁衣。
“臣妾畴前也曾蒙先帝指导教诲，现在聆听佛音，才发明这几年如迷途迷途，竟有很多错处，实在感愧。”她在蒲团上跪得笔挺，朝永初帝和皇后重重施礼，旋即道：“大悲寺四周便是慈悲庵，妾身愿入此中修行，直至消弭业障，恳请皇上、皇后娘娘恩准。”
——苦寻对方藏身之处无异于大海捞针，现在对方沉不住气脱手，确切是良机。
“将计就计，去换兄长返来。我这香囊中装的是迩来新调的玉露香——”阿殷将腰间香囊指给常荀看，“此香味道奇特，最妙的是香味耐久，五六日都不会散去。我身上久经香味，途中也会晤机行事，留点香粉做陈迹，你只需去我家中让快意找些给你，再找个上等细犬来寻踪迹，岂不就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了？”
西洲时那女婢卫的风采影象犹新，回京后活捉突摩，在凤凰岭的寒潭中救下定王性命，她也英勇过人，叫他刮目相看。这阵子受命他只拿阿殷当侧妃来庇护，却反倒忘了，这位女人并非一味要人庇护的闺中弱质，她曾庇护旁人，更曾力战恶贼，功绩卓著。
代王妃已当场卸了钗簪，一眼都未曾再看代王和寿安公主，只由贴身两名嬷嬷陪着，进了慈悲庵安设。
她这般说着，却叫常荀发笑，“是我想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