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拱手,是惯常的冷肃态度,“儿臣以为,不成全信。”
引觉得戒之类的话,他已经说了数十次,永初帝耳朵里都快听出茧子了。只是——
永初帝皱着眉头将定王核阅半晌,“以是你感觉,这是封伦在构陷?”
砰的一声,永初帝蓦地一拳砸在案上,惊得太子心跳骤疾。他强自平静着昂首,便见永初帝满面怒容,右手按在铜铸的狮形镇纸上,仿佛再增半分肝火,就要将那镇纸砸下来似的。
他有力接受这般肝火,更没有定王那样的胆魄迎着肝火回嘴,闻声永初帝那句话,深怕他生出摆荡东宫的心机,一时候顾不得中间的定王了,只告饶道:“父皇息怒,求父皇息怒。高家的事情是儿臣受了蒙蔽,一时胡涂打错主张,儿臣愿往高相府上赔罪,只求父皇保重龙体,千万息怒。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错了。”
“没有暗害兄弟之心——”永初帝目光如鹰,逼视太子,“那么高家的事呢,是否失实?”
那张脸上没有肝火,却愈来愈冷。本来稍显慈和的端倪都冷厉了起来,声音都像是冰窖里冻过的,“代王叫你对高家脱手,你就言听计从?”不待太子答话,永初帝本身便寻到了答案,神情愈发冷厉,“你身为东宫,如何晓得剑门之事?”
这语气已然规复了平常的严父姿势,太子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敢起家,只道:“这回行事是儿臣自作主张,众位先生并不知情。儿臣晓得父皇正视高相,本无此意,这回也是一时胡涂思虑不周,还望父皇能够息怒。儿臣今后必当引觉得戒!”
太子只觉浑身盗汗涔涔。
定王心中愈冷愈沉,声音便格外安静,“此书只是封伦一家之言,儿臣不敢坚信,故呈给父皇,请父皇裁断。”
桩桩件件都指向东宫,又牵系着见不得光的江湖权势,若真查实,东宫之位便是难保。以永初帝的性子,对着这封招认信会作何感触?
“我记得你方才说,是受人蒙蔽?”永初帝虽上了年纪,心机却还是机灵。方才太子情急之下承认高家的事情,他虽觉话里不太对,大怒中却得空细辨,这会儿沉着下来回思,便觉出蹊跷来。
永初帝缓了缓,才道:“刺杀玄素的事,既不是你安排人去做,封伦那边还需严审彻查。这件事交由玄素和刑部尚书去办,你不成插手。”旋即看向定王,“剑门的事过于蹊跷,他们本日敢刺杀你,明日就敢犯上弑君!将你查到的人全都送来,这等恶贼,朕毫不姑息!”
“儿臣……”太子踌躇了下,道:“不熟谙!”
“儿臣服从。”定王天然也能感遭到永初帝滔天的肝火——看来他已从太子的神采窜改当中,发觉了马脚。
太子连声应是。
定王见永初帝摆手表示他退下,也不再逗留,施礼辞职。
“哼!”永初帝重重冷嗤,不待太子说完便拂袖而起,面色冷寒到了极致。
“你是说代王?”永初帝蓦地坐直身子,“这事是代王在背后调拨?”
永初帝稳坐上首,“你不认得信上的字?”
一向在旁沉默肃立的定王侧身朝太子拱手为礼,道:“这封信出自东宫属官封伦之手,那是个微末小官,皇兄或许不熟谙。不过,封伦所述的这些事情,皇兄也不知情吗?”——当着永初帝的面,他的态度不算咄咄逼人,却还是重重撞入太子的耳中。
永初帝已将封伦的招认手札前后看了三遍,面色亦越来越沉。
他并无游移,将方才跟永初帝所说的话复述一遍,除了鲍安的事,还将邱四娘招认出的歌坊、易容者照实说出,乃至连常荀是如何从歌坊挖出封伦,如何与人清查获得封伦的供词,都说得明显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