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按着地上冰冷的金砖,冷声道:“莫非你感觉,这些指认失实?”
太子本日原想趁着闲暇去郊野避暑散心,被宫人急召赶来,身上穿的还是家常衣衫。他入得殿中,觉出氛围不对,瞧见定王端倪冷峻的站在那边,更是心中一跳,当即跪地朝永初帝施礼。
明黄绣龙的袍角已经转至帘后,太子寂然坐在冰冷的金砖上,神情还是错愕。
太子心中大为惶然,欲待开口再辩,就听永初帝怒声道:“玄素,你说!”
“没有暗害兄弟之心——”永初帝目光如鹰,逼视太子,“那么高家的事呢,是否失实?”
起码作为国之储君,为一己私利而对相府脱手,实在不分轻重。
引觉得戒之类的话,他已经说了数十次,永初帝耳朵里都快听出茧子了。只是——
永初帝稳坐上首,“你不认得信上的字?”
太子连声应是。
七月流火,气候虽由热转凉,却还是炽烈难耐。
定王用时一个月,总算将凤凰岭上的事情查出了端倪,成果却不尽如人意。心头压沉迷惑,他并未立时定论,也未在外张扬此事,只在次日带着封伦的手札入宫交给永初帝,然后将查案的前后委曲原本来本的禀明。末端,拱手寂然道:“儿臣奉父皇之命深查,目下只查到这些。封伦的手札儿臣并不敢坚信,以是呈给父皇,请父皇裁断。”
太子有了些许底气,开口道:“这些事儿臣均不知情,是封伦攀咬诬告。儿臣虽有治下不严之罪,却绝无暗害兄弟之心,请父皇明鉴!”
一向在旁沉默肃立的定王侧身朝太子拱手为礼,道:“这封信出自东宫属官封伦之手,那是个微末小官,皇兄或许不熟谙。不过,封伦所述的这些事情,皇兄也不知情吗?”——当着永初帝的面,他的态度不算咄咄逼人,却还是重重撞入太子的耳中。
永初帝缓了缓,才道:“刺杀玄素的事,既不是你安排人去做,封伦那边还需严审彻查。这件事交由玄素和刑部尚书去办,你不成插手。”旋即看向定王,“剑门的事过于蹊跷,他们本日敢刺杀你,明日就敢犯上弑君!将你查到的人全都送来,这等恶贼,朕毫不姑息!”
“儿臣在凤凰岭遇袭时,那十名刺客脱手皆是杀招,要取儿臣性命,儿臣九死平生,能够逃脱实属幸运。那些刺客是剑门中人,该当无疑,不过封伦招认此事是由太子调拨,儿臣觉得,此言有待商讨。父皇亲身扶养儿臣与太子长大,教诲儿臣当兄友弟恭,仁爱和睦,太子得东宫大孔教诲,更应晓得此理,该当不至于对亲兄弟出此杀招。再者——”定王声音微顿,对上永初帝的双眼,缓缓道:“儿臣遇袭是一件,有人暗中做手脚企图令儿臣和高相反目是另一件。前阵子儿臣办姜家的事,高互助力很多,都城中虽有人但愿儿臣与高相不睦者,太子倒是东宫之主,该当不至于如此不识大抵。”
这殿中空旷恢弘,四角皆有大缸盛放冰块,炎炎暑热当中,营出清冷六合。定王对上永初帝的目光,那双眼睛跟畴前普通含着疏离猜疑,令他如被凉水浇透,脊背窜上寒意——即使东宫庸碌,倒是永初帝亲身择定立的东宫,前番鲍安他杀怕已轰动太子,这段时候里,东宫与中宫一定没有给永初帝吹过甚么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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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才德不修,行事有失。传令下去,封闭东宫,太子思过,任何人无旨不得出入。”永初帝已经走到了帘后,稍稍立足转头,以近乎悲悯的目光瞧着满面惊诧的太子,冷声道:“你阿谁封伦,恐怕早已不在人间!”
中间定王也屈膝跪地,“父皇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