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试图跟他讲理:“大兄弟,同是天涯沦落人,这荒郊野埠里,你让我去哪儿再找个处所躲雨?通融一下呗,我甚么都不做,雨停了就走。或者我给你银子也行……”
有了火堆和热水,在大雨里奔逃的仓促便逐步淡去了。严宵寒有条不紊地着人清算承担干粮以备过夜,安排守夜事件,那逆光立在门前的身影让人莫名放心。齐王固然是娇生惯养的皇家子孙,也挺能刻苦,换下身上的湿衣服后,另有表情一边捧着热水,一边走近去察看蒙尘的神像。
此地距荆州约有两日路程,齐王一行人凌晨分开鹤山驿,原定当晚达到下一个驿站,不料天降大雨,河水猛涨,淹没了本来的门路,他们只得改道另行,成果雨越下越大,几近到了寸步难行的境地。
花在面前,该怜取的人却不在面前。
说傅深和严宵寒是他射中朱紫亦不为过,若不是这二位非要玩个情’趣,曾老先生还不晓得要在牢里蹲到甚么时候。
傅深侧身不受,抬手虚扶了他一把:“曾先生不必如此。”
严宵寒点了点头,又对他道:“殿下是真龙之子,妖邪精怪自当遁藏,您尽管歇息,不必忧愁。”
那人愣住了,半晌后不敢置信地嚷嚷:“你说甚么?”
傅深打趣道:“山荆临行前传闻我要来给曾先生饯别,特地托我传达:结草衔环倒是不必,只盼来日二位嘴下包涵,少骂几句‘朝廷喽啰’,他就心对劲足了。”
因日前出了天降大雪的奇事,齐王现在对这些灵异神怪之说还很信赖,不过看严宵寒的态度,他固然拿这一套劝人张口就来,本身实在却不如何信。
瞬息间,那人已到面前,斗笠遮住面庞,穿戴一身无纹无饰的玄色长衣,背后背着个长条布包,内里仿佛是把刀剑,胯’下一匹皮包骨头的瘦马,湿淋淋地朝他大声道:“兄台,雨天路滑难行,借贵地暂避,多谢多谢!”
春光恰好,风中带着暖和潮湿的青草香,寒食方过,恰是踏青游春的好时节。
误打误撞,骂到点子上了。
齐霸道:“前人条记中说‘无狐魅,不成村’,官方百姓供奉狐仙是常态,此地既然有狐仙庙,想必离村庄不会太远。”
“门口的牌匾破坏大半,不过还能勉强辩白,”齐王指给他看,“是‘梵仙’。”
“不管如何,多亏了侯爷与大人设法相救,教员才得以死里逃生,”他也朝傅深行了一礼,“二位厚德高义,下官没齿难忘,必结草衔环相报。”
荆州以外。
水雾茫茫,六合间满是雨声,他们几乎丢失方向,最后幸运在郊野中找到一间尚能遮风挡雨的破庙。严宵寒护送下落汤鸡似的齐王冲进主殿内,见神像破败,灰尘蛛网遍生,但屋宇好歹还能撑住,松了一口气。
侍从们冒雨从后院找了半截破门当干柴,生起了一堆火。
山花烂漫, 杨柳依依, 可惜离亭相送者只要寥寥,此中老者须发皆白,描述蕉萃, 恰是前些日子刚从天牢里放出来的曾广。
不过许是曾广命不该绝,或是冥冥当中自有天意,他的文章合了傅深的胃口,傅深对他有几分印象。再就是匡山书院案发时,恰逢旧年除夕,便一向拖到了本年。转过年来,又赶上万寿节,傅深和顾山绿一搭话,才晓得曾广本来是他的教员。傅深当时已晓得了当年金云峰案的本相,正想找个由头跟严宵寒把这事说开,偏巧就赶上了匡山书院案。
现在他已随齐王一道南下,傅深特地来送曾广,不但是为了饯别,还要特地在这群文人面前给他表一表功。
严宵寒心说不供佛祖菩萨,反倒供这山精野怪,也不嫌瘆得慌,嘴上却道:“想来此地曾有狐仙显灵,才引得百姓建庙参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