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当严宵寒被这封家书搅得睡不着觉,展转反侧时,都城的另一头,薛尚书府中,也有睡不着的人。
可那不是你一力撺掇陛下,让他去西南火线的吗?
夏夜闷热,却有一滴盗汗从郑端文鬓角滑落。
“老爷!”管家从天井另一头快步走来, 手里拿着一封薄薄的信,双手呈上, 道, “老爷, 方才有军吏登门传书,说这是刚从西南带回的国公爷的家书。”
等翻开那叠了两折的信纸,严宵寒保持着举信的姿式,整小我完整僵住了。
“您是说……”
严宵寒的手狠恶地一颤抖,绣球花刹时被揪秃了一块,摇落一地白花。他耳朵里充满着本身的心跳声,面上勉强平静隧道:“拿来我看。”
严宵寒辨认了半天,正着看倒着看,最后发明本身刚才的判定有误,前面伸长的不是嘴,而是两个鸟头,前面翘起来的也不是爪子,而是尾巴,四条墨痕是两对翅膀,再配上黑背白肚皮,答案终究呼之欲出。
比来都察院弹劾了两个六部官员,皇上看了折子后,依例准予二人临时离职,闭门自省,案子交由大理寺查明。这本来是普通流程,所谓“弹劾”也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小弊端,谁都没把它当作大事。可千万没想到,大理寺一铲子下去就掀了老底――竟然真查出了两人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的证据!
那也不对,甚么玩意有四只翅膀?
临行前一天, 他与魏虚舟等人交代完公事, 回家坐在廊下, 看下人们忙进忙出地清算行李, 游手好闲又百无聊赖地盘弄身边一从乌黑的绣球花。天涯的夕照洒落一地金光, 严大人临风叹了一声,总感觉本身再这么下去,一开口就要吟出诸如“斜晖脉脉水悠悠”之类的词句。
严宵寒完整没认识到,本身一边啼笑皆非一边咬牙切齿的模样在别人眼里能够比划还吓人,他就像个被别致玩意儿吸引住的小孩子,全神灌输地寻觅答案,完整没考虑过这画是信手涂抹,没有任何意义的能够。
薛升举手抚须,意味深长隧道:“方德还记得那年鞑柘来使到金陵,要与我朝媾和的事?当时严宵寒与傅深同在火线,发还的奏折上就只要六个字,‘宁战死,不媾和’。如何现在面对戋戋一个郡王,反倒畏首畏尾起来了?”
薛升神采讶然,半晌后转向那青年,还算客气地问道:“下人失礼,公子勿怪。不知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郑端文被喊的回了神,端起了官长的严肃,缓缓道:“何故深夜在此喧华?”
薛升是最早同意长治帝征讨西南的人,是以每当赶上西南军情,长治帝都会叫他入宫筹议。但是眼下他身上沾了泥点子,竟错失时缘,叫郑端文在皇上面前露了脸――听起来长治帝竟还非常信重他。
“这……”郑端文游移道,“弟只说段归鸿大逆不道,此人就算招安,今后也一定不会再生反心,靖国公此举,未免有些不当。”
口儿一旦开了,就一发不成清算。大理寺卿朱灿是朝中出了名的刚正不阿、软硬不吃,哪怕晓得这两人是江南一派中的人物,也涓滴没有要抬手放过的意义。没过量久,大理寺折子上达天听,长治帝大怒,准刑部将二人拟斩监候,待秋审后处决。
郑端文神思恍忽地告别薛升,由管家带路,穿过天井,来到大门前。
这是甚么玩意?
傅深远征西南已有三个多月,严宵寒倒是不担忧他的安危, 只是感觉想得慌。分离冗长, 相思煎熬, 在金陵时已尝够的滋味, 现在又要转头重新尝过,也就是他耐烦好, 明智尚存, 不然还管甚么长治帝, 早下撂挑子千里寻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