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原也是个读书人,却只是一个童生,屡试不第,守着清贵毕竟不能当饭吃,便做起了小本买卖。向来士农工商,家父弃学从商,更叫柳氏族人轻视。厥后我父亲不幸抱病身故,族中也未曾好好替他安葬,避之唯恐不及。家母便狠了心,把两家旺铺全变卖了,只叫我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以慰父亲泉下之灵,也幸亏族人面前扬眉吐气。
何晏之正说在兴头上,甫一听此言,倒把上面的话都噎在了喉里,脑筋里竟满是本身与杨琼那些旖旎情事,不觉面红耳赤,竟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含混道:“柳兄怎的俄然提这个?”
“恩师?”何晏之一愣,脸上微微有些发热,细想一下,杨琼殚精竭虑传授本身文武之艺,固然别有目标,但是尊称一声师父,倒是毫不为过,只是,他与杨琼那样的干系,这声“师父”他如何喊得出口?只是内心想想,就感觉面红耳赤、心跳如鼓了。
何晏之一边笑着,一边将手中的拜帖翻到最后一页,不由愣住了,抬开端,面露迷惑之色:“柳兄是弋阳人?莫非竟是出自关中望族柳氏一门?我若没有记错,关中柳氏,乃高门贵第,族中不乏贵胄,是第一流的王谢。”
柳梦龙见何晏之红着脸不说话,只道贰内心害臊,持续说道:“小生家中虽贫,但毕竟出自王谢,舍妹自小也读书习字,颇通文墨,说来也忸捏,舍妹作的诗比之鄙人还要略胜一筹,在族中也小有才女之名。”
柳梦龙微微低下头,道:“恰是。”他的语气非常酸涩,“但是,有句俗话说得好,天子也有两门子穷亲,何况世家门阀。柳氏一门雄踞关中,已逾百年,族人过万,嫡派固然显赫,但旁支末系里也有赤贫之家。我祖上不过柳氏庶出后辈,虽分得一些家业,但几代不善运营,到我祖父一辈早已式微,再加上几代中也未曾有人进士落第,早失了灿烂门楣的本钱,到我父亲手上,竟连糊口都难了。
柳梦龙恍若一盆冷水重新浇下,心凉了半截,欣然道:“本来如此,想来是鄙人没这个福分了。”他长叹一声,“何兄心中的才子天然是倾国倾城,才气叫你魂牵梦萦了。”
柳梦龙的拜帖并不厚,中规中矩,平常得很。何晏之出世贩子,本来也不体贴这些,功名二字于他而言,悠远犹似天上挂着的星星。只是在九阳宫住了大半年,杨琼又逼着他每日读书,便也渐渐体味了一些政事。
何晏之唱罢笑道:“俗话说,世上未见千年富,人间哪来万年贫,人□□理,想必大略如此,柳兄只要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至于那些讽刺挖苦你的人,尽管当他们放屁。虽说人争一口气,树活一张皮,但何必难堪了本身,反倒媚谄了旁人,如许活着,岂不太亏?”
何晏之悠然笑道:“倒不是我自谦,不过是因为比来碰到了一名极高超的人,我本来也是一个俗物,经他指导,顽石也成金了。”
何晏之哈哈大笑,苗条的手指轻叩桌面,竟开腔唱道:“怎奈是功名二字困墨客,小生是一介寒儒家道贫,功名未登龙虎榜,怕误了蜜斯你毕生。”他吐字美好,唱腔圆润,甚为动听,引得四周的客人纷繁朝这边看过来。
柳梦龙道:“何兄恕我直言。俗话说,学成文技艺,报效帝王家。以何兄的资质,何不用心肄业,定能一鸣惊人,蟾宫折桂,光宗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