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之明显吃了一惊:“益州?”他抬高了声音,“你现在的身材如何受得了?你那日说要来陈州,现在好不轻易到了陈州,你又要去益州?摇光,你到底要做甚么?”
何晏之摸了摸口袋,皱眉道:“前两日不是才续了二两银子么?你去把帐本拿来,莫要欺生讹我。”
何晏之扶住他,孔殷道:“如何了?”他不顾杨琼的挣扎,不由分辩地将他腹部的白纱解开,只见一道发白的伤痕横在小腹上,恹恹地透着衰颓之色,让人看了一阵心惊。
何晏之讪讪地将糕点放在了一边,转而又笑道:“此地是边塞,平常人家可贵吃上一顿水产,天然不擅烹调。”他悄悄抚摩着杨琼的头发,“你如果喜好,我做给你吃便是。”说着,他探手想去摸杨琼的下腹,一边柔声问道,“伤口本日可好些了吗?”
何晏之猜想定是有甚么事,便点了点头,道:“饭菜都送去屋里了么?我朋友可吃过了没有?”
何晏之还是点头道:“你要来陈州,我也不问你启事,陪你来了便是。但是从陈州到益州,倒是一起群山万壑,另有戈壁险滩,你现在这个模样,岂不是去送命么?”他握住杨琼的手,沉声道,“你在陈州一定会死,你去益州倒是自寻死路,我毫不会让你冒险上路。你如果再一意孤行,不如先杀了我,我们要死也要死在一块。”他欺身上前抱住杨琼的后背,“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生同床笫,死则同穴。摇光,莫非你悔怨了?”
杨琼却蓦地怒了,厉声道:“我的事何容你来置喙?没有你,莫非我就去不了益州了?”说着,他猛地坐起家来,但是,狠恶的行动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突如其来的狠恶疼痛让他整小我都伸直了起来,顷刻神采煞白,盗汗淋淋,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杨琼却一脸淡然地拉下衣衿,强忍着疼痛,淡淡道:“我还没死,不必大惊小怪。”他沉着脸,仿佛又变成了擎云山上阿谁喜怒无常的杨宫主,眼角眉梢俱是森然冷意,“不管如何,我必须去益州。”
伴计点头称好,笑眯眯地走了下去。何晏之叹了口气,回身上了楼梯,走到拐角处最僻静的一间屋子,挑帘而入。屋子里没有掌灯,黑漆漆的,霉腐之味中还满盈着一股药味,让人倍感阴霾。何晏之将屋内的油灯点亮,摇摆的灯光略有些晃眼,他的内心也随之添了些许愁闷。他的目光落在油腻而陈旧的桌上,只见满满一碗粥放在桌上,仿佛筷子都没有动一下。何晏之伸手摸了摸,公然已经冷透了。
何晏之板滞地看着杨琼肥胖的后背,心中欣然,好不沉闷,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本想将白日碰到何钦之的来龙去脉细细讲给杨琼听,亦想问问杨琼的意义,是否情愿住到何钦之的戏苑里去养伤。但是,在眼下这般难堪的氛围下,他竟不晓得应当如何开口了,唯有悄悄地坐在杨琼的背后,过了好久,才幽幽说道:“你毕竟是不肯信我,是不是?”
何晏之见杨琼转眼又变得冷若冰霜,心中非常惶惑,低声道:“你何故又拒人以千里以外呢?”
杨琼只是背对着何晏之,寂静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很久,长长叹了一口气。何晏之持续道:“我明日去请个大夫来吧。天无绝人之路,我不信治不好你。”
何晏之回到堆栈时天气已暗。他刚进店门,还未上楼,伴计便巴巴地迎了上来,满脸堆笑道:“呦!客长,您可返来了。”
何晏之的双唇颤抖着:“怎会越来越严峻了?”他抬开端,眼眶刹时红了,脸上暴露痛苦之色,哑声道,“以是你才不肯让我看你伤口?这几日连碰也不让我碰?”他喃喃道,“莫非连段公配的药也没有效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