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芝拊掌笑道:“子衿,今时本日,你觉得我还会信赖你?你的一番舐犊之情也只能唬弄一番旁人。就如同我不信赖苏小环会另嫁别人一样,我亦不信赖你会娶妻生子。你用心在我面前提起小环姊姊,又是为了粉饰甚么呢?还是,你怕我已经晓得了甚么?”她紧紧盯着沈眉,“你曾今奉欧阳长雄之命护送苏小环千里回京,孤男寡女一起同业,本就叫人忌讳,因而,你便顺水推舟,故设疑阵,让世人都觉得你同欧阳长雄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反目成仇。”她微微一笑,“子衿,沈碧秋和面前这个后生,真的是你的亲生儿子?”
沈眉道:“大人差矣。沈某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自以为没有涓滴对不起欧阳长雄的处所。何况,我与欧阳长雄之间早已经了断恩仇,互不相欠。倒是大人您,当年曾深受苏小环和欧阳长雄之恩,数十年来却为杨真真卖力,不遗余力,不知你那小环姊姊泉下可瞑目么?”
沈眉看着何晏之,神采黯然:“我儿,千错万错是为父的错,你兄长待你倒是至心一片,你念在与他一母同胞的份上,怎可这般诬告他。我死不敷惜,只是若扳连了碧秋,你于心何忍?”
何晏之抬开端,望着面前这位姿容娟秀的妇人,心中有些踌躇,道:“皇宗子曾说过,谢大人忠心耿耿,他让草民来找大人,伶仃求见,不成叫外人晓得。可惜草民被沈氏父子囚禁庄中,没法脱身。本日无法于大庭广众之下向大人求救,亦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怕再迟误半晌,皇宗子便要被沈碧秋所害,命不久矣。”说罢,又恭敬叩首施礼。
沈眉道:“谢大人这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么?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抄捡沈园,皇法安在?天理安在?大清朝历代天子对江南四族都礼遇有加,谢大人违背祖宗家法,没有皇命就对江南武林脱手,莫非就不怕天子大怒?”
何晏之话音未落,沈眉便在一旁怒声道:“开口!开口!的确是无中生有,一派胡言!你这不孝孽障!怎可如此构陷你同胞兄长!你可对得起你母亲在天之灵!”
何晏之一进大厅便模糊感觉有些诡异,沈眉固然被擒,大厅里跪着的那些下仆却只是沈园中洒扫的浅显仆人罢了,连采芩、采绿如许的大丫环也未曾见到。他还在深思,膝盖窝却冷不丁被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兵士踢了一脚,跪倒于地,因而叩首道:“草民何晏之拜见谢大人。”
谢婉芝抿了一口茶,缓缓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早在十几年前,我尚在枢密院时就说过,江南武林是帝国亲信的一根毒刺,亦是南北不靖的隐患。只是自太/祖建国以来,四族根底之深,难以撼动,倘若连根肃除,只怕牵动全部江南,内哄在所不免。是以,自太宗以降,不得不怀柔任之。”她起家徐行走到沈眉的身边,正色道,“本官为天下大计,天然是要站在陛下一边,更不会因为欧阳长雄有恩于我,就姑息江南四族。大院君为了一己之私,放纵江南武林的气势,让四族的权势重新昂首,本官在江南二十余年的心血被他毁于一旦,果然是后宫干政,国无宁日。另有尔等宵小,助纣为虐,陛下当年如果服从本官的献策,罢休一搏,四族早已不存于世。而你,还能在这里与我争长论短么?”
沈眉道:“谢大人真是好笑,我的儿子还不必外人质疑。”
谢婉芝又一笑,低声吟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见沈眉的神采顷刻一变,谢婉芝莞尔道,“你同欧阳长雄确切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反目,只是,这个女人却不是苏小环。子衿,当年杨青青送你的香囊,是否还系在你的腰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