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秋淡淡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他叹了一口气,“曾贤弟,沈某姓沈,非江南四姓以后,代行能够,却不能真正号令群雄,到时反而会徒生嫌隙,使江南不靖,倘使功亏一篑,便是将四族推入了绝境。”他转过身,“事到现在,只要两条路可行,一则,我迎回杨琼,尊为欧阳家主,二则,唯有曾氏一族取欧阳氏而代之。曾贤弟觉对劲下如何?”
周遭喊杀声、鼓噪声此起彼伏。一队一队穿戴玄色铠甲的军人从沈碧秋面前走过。沈碧秋此番特地相邀八大门派中妙手,有备而来,策划多时,可谓孤注一掷。短兵相接之下,官兵们天然不是这些武林豪客们的敌手,不过一个时候的工夫,江南四族便又重新攻占了归雁庄。
沈碧秋一笑:“现在四族当中,当属曾氏人才济济,胜人一筹。曾老先生若能统领四族,定才气挽狂澜。”他又深深作揖道,“沈某与家父自当大力互助,肝脑涂地,决不食言。”
曾文杰怔怔地今后退了半步,方缓缓点头,道:“沈兄所言,可谓拨云见日。”
曾文杰道:“并非小弟对沈兄不放心,只是事出变态必为妖,叫人不得不防。”
沈碧秋微微蹙眉,面露忧色:“曾老先生乃四族元老,德高望重,我本想等面前的俗务告终后,便将统领四族八派的重担转交给曾老,怎奈他白叟家竟一病不起,实在叫人忧心。”
曾文杰微微有些难堪,道:“沈兄莫要曲解了小弟的意义。令尊代行四族之令乃是欧阳将军的遗命,曾氏、郁氏、堂溪氏莫敢不从。只是沈兄方才的话过分惊世骇俗,祖宗家法不成违逆,曾氏更不敢妄自负大,取欧阳氏而代之。”
沈碧秋负手而立。不时有人来禀报战况,他只是微微点头,偶尔叮咛几句,双眉一向舒展,面色也不见半分的忧色。
沈碧秋淡淡道:“倘使杨琼死了,这世上便没人传承无形无相心法。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我说谁获得了衣钵,便是谁获得了衣钵。”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曾文杰,“我如果说,曾贤弟获得了无形无相心法的真传,敢问又有谁能够说不?”
沈碧秋哈哈大笑:“先王之法尚不敷惧,祖宗家法亦不敷以信。但是,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江南四族,同气连枝,本就无尊卑高低,群龙之首,当有力者为之!现在,欧阳氏无后,杨琼虽是将军之子,却不是姓欧阳。莫要忘了,他是今上的宗子,他姓杨。莫非四族要将江南数百年的基业全然托付于清廷?何况,就算我们成心投诚,今上就会放过四族?至太宗天子起,江南便是朝廷的眼中钉,唯除之而后快,四族若不强势,只怕瞬息间便会成为阶下之囚。本日归雁庄被抄,便是最好的左证,眼下不过是欧阳氏的家臣沈氏一族蒙羞,保不定明日清廷就会对曾氏脱手。”
沈碧秋哈哈大笑:“沈某一心为了江南武林大计,不吝负义于旧主,本来在贤弟眼中不过是尔虞我诈的小人伎俩罢了。果然是夏虫不成以语冰,道分歧不相为谋!”他将袍袖一甩,背过身去,冷冷道,“曾公子请便。沈或人原觉得曾公子胸怀弘愿,看在是鄙人看错了人。”
沈碧秋的勃然变色让曾文杰有些无措,对着沈碧秋的背影不住作揖,叠声道:“小弟讲错,还望沈兄包涵。”
曾文杰眉心微蹙:“恕小弟痴顽,不明白沈兄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