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笑,低声喃喃道:“谢卿,你毕生所想,便是篆名于太和殿,流芳后代,如此,你内心可欢畅么?”
烛影摇红。
杨真真俯下身朝祖宗的排位又拜了拜,抬首道:“各位先帝,大清虽起于草泽,然受命于天,太/祖爷赤手空拳初创的基业,决不能毁在朕的手上。”她的脸上暴露决然的神情,“今时本日,夺宫之战已没法制止,刘氏……”她咬了咬牙,盯着那副“关中四结义”的画像,喃喃道,“太/祖爷,昔日结义之情言犹在耳,然世代繁华却还是欲壑难填,可共磨难却终难同繁华。”她冷冷地笑了,“狡兔死,喽啰烹,飞鸟尽,良弓藏,果然是必定之理。”
“立即命人制一块香檀木简,刻上‘谢婉芝’的名号,置于左边墙壁。”她抬了抬下颌,表示道,“就放在神威将军欧阳长雄的前面。”
画像的右下方吊挂着一副金线裱装的卷轴,画卷上题着一行字:关中四结义。画中四人面南焚香,祷告六合。为首的恰是太/祖杨豪杰,他的身侧站着一名儒雅墨客,羽扇纶巾,面如冠玉,乃是当年的清社名流、大清建国重臣之一,武侯刘向天。下垂手的青年,腰间配着一柄弯刀,俊眉朗目,器宇轩昂,近旁注着一行小字:流花溪谢三。而在他左边,是位年青公子,穿戴一袭湖纱长衫,风骚俶傥,身侧亦注了一个名字:段介安。
太和殿的偏门被悄悄开启,一个寺人弓着身低头小步走了出去,跪在杨真真的身后,委/身蒲伏道:“主子在。”
她又一叩首,“列祖列宗在上,朕只要一息尚存,决不会叫江山改成别家之姓!”言毕,她缓缓站起家,看着孝宗天子的画像,久久凝睇,很久,低声道,“父皇,儿臣要让你看到,杨青青当年能够做到的,朕一样能够做到!”
『贵爵将相,宁有种乎?』
二十八年,如白驹过隙,而斯人已逝,早已成了燕都城垣处的一抔黄土。
世人齐声高呼万岁,杨真真徐行走进大殿。时价半夜,殿内只点了八盏长明灯,夜风透过纱窗,轻拂而过,烛火明显灭灭,更添了几分阴霾。
杨真真的目光在太和殿诸功臣的名号之间游移:公孙敬、刘向天、叶桎风……而最后一名,便是二十多年前率兵攻破叶赫城的一代名将欧阳长雄。杨真真的目光紧紧盯着“神威大将军欧阳长雄”这几个字,仿佛想从那一笔一划中看到那人的萧洒身姿。
杨真真缓缓跪下身,面向杨豪杰的灵位,深深叩首。她抬开端,目光从六代帝王的画像转向两侧的墙壁。壁吊颈挂着数十块香檀木简,上面篆刻着迄今一百三十年来数十位贤臣名将的名号和生卒年,而此中武侯刘氏一族便占有了近十个席位。建国十二名臣中,刘氏是延绵最久的权贵,也是独一至今仍权倾朝野的世家,究其以是,便是大清迄今七世皇朝,刘氏一族中竟出了三位中宫,一名太后。太宗天子的结发之妻便是当年武侯刘向天之女,亦是大清历朝历代最被先人所称道一代贤后。文成皇后刘心雨十岁随父出征花刺子模,年十五请缨救父,破敌于定军山,时人称其“红巾少帅”,武侯刘向天赞其女“若为男人,凌烟阁上定有卿名”。恰好被刘向天言中,刘心雨不但跻身太和殿功劳名臣之列,亦母范天下十数年,成为大清闺中女子所效仿的典范。
那寺人伏隧道了声“诺”,还是是弓着身子,屏息而起,发展着出了偏门。殿门缓缓阖上,大殿里还是空空荡荡,除了烛火偶尔收回的“毕啵”之声,沉寂地让人感到堵塞。
她缓缓闭上眼,脑海中的画面却定格在康定十八年的春季,阿谁东风拂面的凌晨,太阳的金光洒在班师荣归的军队倚仗上,泛着刺眼的光芒。那人恰是翩然幼年,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缓缓行来。少年将领的铠甲上涂着一层银灰,他抬头朝本身这边一笑,光彩照人,叫人不由怦然心动。她隔着帘子,用手中的香扇遮住本身羞红的脸,以粉饰心中的旖旎情怀,当时候,她还是豆蔻韶华的嘉柔帝姬,无忧无虑,一派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