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一时无语,门外却传来了疲塌的脚步声,来人仿佛是跛着脚,一脚深而一脚浅,又听到一声懒洋洋的低笑,屋外有人朗声道:“娘子,我返来了。想不到,你竟比我早了半步。”屋门回声翻开,只见风尘仆仆的男人倚门而立,手中拿了一个酒壶,笑吟吟地看着陈商诸人。他戴了一顶斗笠,看上客岁事并不大,眉清目秀,只是须发斑白,明显也有些年纪了。
那段从嘉却哈哈大笑起来:“比武之事,一靠武功,二靠策画,是你这小郎君本身三心二意,如何反而怨我卑鄙?疆场之上无兄弟,又何来前辈后辈,小娃娃年纪悄悄真是陈腐之极。”
那段公笑而不语,手上的行动倒是不断,手臂犹似游蛇,一招一式,将何晏之困于两掌当中。何晏之心中赞叹,这陈、段二野生夫各有千秋,却都是千变万化,陈商的招式刚毅,而这段公的武功倒是至阴至柔,柔若无骨,却又如影随形,就如同他身上的想起普通,若隐若现,若存若亡。
陈商的脸却蓦地红了,面有不悦,放动手中的酒杯,道:“家里来了客人,说甚么疯话!”
何晏之难堪一笑:“借花献佛罢了。”
段公嘿嘿笑道:“可贵听到你为旁人摆脱,想来是不普通了。”他转过甚看了一眼抿唇垂手而立的杨琼,“便是你这小子将衙前镇闹得天翻地覆?”说话间,脱手如电,右手那两指直点杨琼的眉心,杨琼身姿一矮,回身避过,何晏之欺身挡在杨琼面前,接下那段公的守势,道:“前辈,我这兄弟也是不得已,且并未真正伤人道命,还请部下包涵。”
段从嘉微微一笑:“云梦蝶的本名,复姓百里,名追云,她与我父亲段景仪乃结发伉俪。南陈末年,我父亲削发,百里追云远赴塞北,嫁给了当时的渤海国主赫连天哲,又生下王子赫□□,最后竟成了渤海国的太后。她并非不知所终,而是死了。”他顿了顿,低声道,“衙前镇闹鬼,有人吸食人血,这本就是血衣神功的练功法门。一时之间,我觉得,她竟然没有死。”他闭目一笑,“公然是我多想了,一个死去六七十年的人如何能够复活?她若没死,以她的脾气,又怎会甘心冬眠于世数十年?百里追云所到之处,必然是血雨腥风、杀孽重重,她此生最大的欢愉,就是让天下统统的人都不欢愉。”
何晏之现在唯有唯唯称诺,他想到这段、陈二人隐居于此,倒是过得萧洒称心,俄然间又想起里屋独一的那张床榻,随之环顾四周,见屋舍温馨,不由心念一动,但觉面前这位陈公同另一名段公之间干系绝非普通。他因而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杨琼,发明对方亦看着本身,四目相投间,仿佛时候已然凝固,杨琼不由一愣,赶紧将头别了畴昔。
何晏之听他提到段郎,心中猜想必是那位段公,忙拱手道:“晚生真是犯了大错,还请前辈谅解则个。”
来人嘻嘻一笑,拖着步子走进屋内,何晏之这才看清,此人左脚微跛,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左手更是缺了三根手指,只见他用残破的拇指和食指取下头上的斗笠,冲何晏之和杨琼懒懒笑道:“两位小友,老夫藏的酒味道如何呀?”
杨琼面沉似水,正要开口,何晏之捂着胸口走到段从嘉近前,冲他一抱拳:“前辈的工夫入迷入化,晚生佩服之极,心折口服。”说罢深深作揖,随之一掌控住杨琼的手,悄悄摇了点头。
段从嘉道:“这两个后生甚为风趣,我不过尝尝他们的工夫罢了。谁想这小娃娃竟这般当真,实在是好玩得紧。”说罢又哈哈大笑起来。
三人来到屋内,陈商环顾四周,不由发笑道:“你们两位小朋友鸠占鹊巢也就罢了,怎将老夫的屋子弄得这般肮脏?”说罢,往八仙桌旁一坐,笑道,“可有甚么下酒的小菜么?”